池塘并不大,比一个标准的足球场也大不了多少,它和老家门前那个池塘大小亦没有太多差别。假如非要说出点区别来,也仅仅是池塘边多种了几棵并不算高大的万年青,还有几丛不知疲倦开着紫红色花朵的三角梅。而故乡的池塘边种的都是些青菜、白菜、瓜瓜豆豆之类的菜蔬,看到的花开也是或黄或白,偶尔惨杂一点点淡紫色细碎而又质朴的蔬菜开出的小花。
推开老家那一道熟悉的渗透了岁月痕迹的木质院门,池塘就那么自然地呈现在眼前,跨过宽约五六米远的一条石子路就能与它亲密接触。说起那个池塘,以前还是生产队的鱼塘,社员们每年都会放上一些鱼苗,每天出工回来,他们都会顺带一些什么庄稼的藤、叶,甚至杂草什么的。也没有怎么用心去管,鱼儿就那么自由地生长,并不似现在养鱼户急功近利地希望它早一点儿肥壮起来,好撑起他们永远都无法满足的腰包而将饲料毫无节制地投放一般。那些年,临近春节的时候,队长就会下令抽水捉鱼,那些身强力壮的叔叔哥哥们就会像还没长大的孩童般在那鱼塘里与肥壮的鱼儿们一起追逐嬉闹,斗智斗勇。当然,那些鱼儿无论多么滑溜,也无论多么健壮,当他们畅游的水面越来越窄时,最终都会被人们手到擒来。而我们每户人家也会分到大小不等的三、五条鲤鱼、草鱼、鲫鱼或白鳞鱼。让我们这些守候了一年,也期待了一年的孩子们可以吃到鲜嫩的鱼肉,喝到鲜甜的鱼汤。
小时候,喜欢坐在门前那棵粗壮垂柳树下的石板上等爸爸、妈妈出工回来。因为在这里,偶尔可以看到池塘里的鱼儿跃出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可以透过摇曳的柳枝看到大片大片的田野由绿变黄,由黄变枯;可以看到一抹晚霞在很短的时间里变换出浓淡深浅的迷人画卷;可以嗅到田野里传来的夹带泥土与庄稼散发出来的纯真气息;可以大老远就看到父母疲倦但熟悉的身影正往家赶。而那时的父母,亦会搜寻柳树下我们姐弟的身影,看我们是安静地等待他们回来抑或是捣蛋疯跑到哪儿去了!
每年炎热的夏夜,邻居们也会不约而同地在晚饭后聚到池塘边的那一小块空地上,各自抬出家里的小木凳坐下,或是直接坐在池塘边散落的几块石板上。虽然蚊子很多,大家必须不时用手驱赶着蚊虫的侵扰,但乡邻们还是很享受从池塘吹过来的略带凉意的风,然后家长里短地聊着闲话,打发着饭后难得的悠闲时光。我们小孩就聚在道路上玩捉迷藏、老鹰捉小鸡、拿用黄土塑的枪来打战。女孩子们就玩丢手绢、跳绳、跳大海、扎一把臭叶子来踢毽子,直到劳累了一天的家长们困意渐浓,才把不舍的我们抓回去睡觉。
有好多次,我多想这池塘要是我们家的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在里面种上一半荷花,一半睡莲,让那些小鱼儿欢畅地在花间畅游,让那些蝴蝶蜻蜓的在花间舞蹈,那满塘的荷香肯定也会溢满我家的小院,秋后或许还能吃上几口那胖嘟嘟的莲藕呢,肯定也能为我们的小村庄增添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有的时候,我也会一个人在月光如水的月夜悄悄地推开院门,独自来到池塘边,在杨柳稀疏的月影下,默默地思考学习中遇到的问题,成长中碰到的困惑以及青春岁月里的那些喜怒哀乐。后来,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池塘承包给了村里的赵二叔。他仍在池塘里养鱼,但我们不再会分到一条半尾的鱼儿了,这多多少少让我有了些许的失落感。池塘边上依然种了一些蔬菜,但为了防止牲口去糟蹋,他用篱笆将整个池塘堤坝都围了起来,我们也不能再随意到池塘边去玩耍了。很多时候,我总会倚着门框,出神地看着那不曾改变的池塘和田野上不断变换的风景,可思绪却早已不知游离到了何方。
也许在外奔波久了,对家的牵挂与日俱增。对田园生活那份宁静与淡泊的怀想也与日俱增。这也就是我喜欢常去池塘边走一走的唯一理由吧,因为在那里可以嗅到家乡的味道,可以依稀找寻到家乡池塘的影子,可以从池塘水面上看到我熟悉的农家小院的模样,看到小院里亲人们温暖的脸庞,可以回忆起与家人欢聚的那份温馨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