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们的老师,姓李,四十岁左右,个头适中,不胖不瘦,国字脸,络腮胡,眼睛很大,双眼皮,很威严。
我们三个年级,他一个人教,一节语文课要教三个年级,且内容不同,每教完一个年级,他就安排那个年级写作业,再教另外一个年级。一节语文课,一节数学课,上午换着上这二门课。其他学科,都在下午,音乐课,他唱啥,我们就跟着唱啥,印影最深的他教我们唱“县队歌”,就是把我们县有多少大队,每个大队有多少生产队,编成顺口溜,以唱的形式教我们。李老师说,走哪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根。我不知道什么叫根,但知道不能忘记自己的家乡。体育课,他带着我们在教室门口进行各种活动。
我上学早,个矮,坐最前面,记得开学第一节课,李老师就在黑板上写了“人”字,他告诉我们,“人”就得站直挺立,像个样子。我印在心里,人就得站直挺立,像个样子。
李老师不喜欢笑,除了讲课,话很少,但我们怕他。他留的作业没人敢不写。他要求我们把字写好,我们尽力像他那样,把字写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写得不像他会手把手教我们。他说不管做啥,都得尽力尽心。我们都尽心尽力地写字。
李老师还带我们参加劳动。夏天,每周末放学,他带着我们拔草,拔的草送给生产队喂马或羊。我们喜欢上山拔草,站在山坡上,放飞的感觉。李老师领着我们远眺,他问我们,能看到远方吗?我们也不知道远方有多远,异口同声说:能看到。李老师说,你们好好念书,长大了去远方,看远方多美。我们争着看“美的远方”,我们似乎看到远方的美。冬天,李老师让我们捡羊粪或牛粪,每周挎一篮子到学校,放学后,集中倒进生产队的大粪坑,说是开春种庄稼用。我们可积极了,顶着风在旷野拾粪,能为集体做点事,我们心里美呀!
我还没上到三年级,我妈领着我去了我爸那里,我爸在南方工作。我们住的赣南,夏天特别热,冬天又很冷。
我凭着一手好字和过硬的语文基础,度过了小学生涯。进入初中,遇到了我一生中的第二位老师,黄老师,我的初中语文老师。黄老师很年轻,据说刚师范这校毕业。很帅气,讲课生动新颖,我们这些十三四的初中生,眼前一亮。我们最喜欢听他讲课,讲着讲着,他就把书放在一边,给我们讲起文学知识。记得有一次,我们有一篇课文,讲述林道静成长过程。黄老师讲着课,脸上凝重起来,他讲起了这部小说,他说这篇课文是小说中的一部分……后来又讲起了作家杨沫。我们知道了杨沫是位了不起的女作家。我很是羡慕。那节课班上鸦雀无声,我们似乎能听见阳光落在地上的“噗噗”声。
我们的思想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一下课就跑去跳皮筋,变成了下课围在一起看书,班里呼啦啦一下子出现了三十几本《青春之歌》,没有的扎堆看。我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争执的面红耳赤。同学们都想做林道静式的人物,我却想做林红。《青春之歌》我前前后后看了十几遍。每看一遍,感受都不一样。从此我喜欢上了读书。
我们班的精神面貌也悄然变化着,昂扬激情又不乏礼仪洋溢,黄老师利用班会课,给我们介绍了《野火春风斗古城》《苦菜花》《地道战》……这些书,我都让我妈买回来。初中三年,我几乎在阅读中度过,一个个英雄人物走进我心里,他们像一棵棵树,在我心里长高长壮……大量的阅读不但没有影响语文成绩,反而促使它更加茁壮。我的作家梦也是从那时萌发的。
回首我的学生生涯,两位老师就像两盏灯,指引着我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