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01

散落在牛栏江畔的情歌

作者：张荣怀 时间：2022-06-01 阅读：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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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歌于我，是快乐生活的源泉，在郁闷的时候，只要唱一唱老家的山歌，心情自然就会好起来。
老家的山歌有很多种，有男女表达爱慕之情的对唱，有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抒发，也有相互奚落的调笑，也有对家乡山水的赞颂等。家乡的山歌源远流长，它是民俗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记得小时候，假期中，常常跟年长的大哥哥大大姐姐们到山上放牛羊，牛羊一头扑进山草的海洋，大哥哥大姐姐们也扑进山歌的海洋。
男：　放羊放在土地山，    女：心想过河河又宽，
满山茶花鲜又鲜，         心想骑马马无鞍，
妹是花中花骨朵，         心想跟哥成双对，
心想扯来带身边。        又怕老的不喜欢。
    男的听到女方表白后，唱到：
男：  炒面着水慢慢调，   女：砍松树来盘松根，
             妹的心锁哥记牢。      人要稳来心要真。
             只要妹心合郎意，        不像甘草年年换，
             是岩是坎哥顶着。       要像松柏万年青。
到了中午，牛羊吃饱歇在树荫下，放牧的我们把带去山上做晌午的洋芋集中在一起，捡来干柴，烧了野炊。这时，又听到歌声：
男： 吃了晌午要吃烟，   女：吃完晌午天要黑，
            茶壶不离火垅边，       妹的心思哥晓得，
            茶杯不离茶罐口，       不要哄妹团团转，
            小妹不离哥身边。      见了新鲜把妹撇。
女：  茅草盖房瓦盖沟，   男：雾子下坝不过沟，
不要玩后把妹丢，        不会糊涂把妹丢，
小妹还是红缎子，       路上野花再鲜艳，
不要名声扬九州。      哪有小妹嫩油油。
太阳落山了，到了牛羊归圈的时候，我们踏着晚霞，一路顺着来路走，大哥哥大姐姐们又唱到：
男：  热头落坡月亮明，  女：鞋子烂了给妹说，
          约妹玩耍今晚辰，      油灯底下把鞋做，
过了今晚哥要走，      小妹情愿熬红眼，
哥要做工出远门。     不会让哥打赤脚。
第二天，在村外的路口，见男方女方相互逗趣昨晚见面的场景。
男：  昨晚约妹去的黑，   女：堂屋点灯照外墙，
哥在后园吹木叶，        堂中坐着爹和娘。
妹不出来哥不走，       爹娘问我什么响，
这条花路咋舍得。      猫儿闹春动房梁。
转眼，人到中年，岁月已把年轻的容颜镌刻成满是沟壑的壁画，青丝里渐渐嵌进几缕白发，对那些影响和熏陶自己成长的山歌，反而记忆犹新。现在回想起来，是一种怅然，更是一种怀念。每一次回想，都会让人魂牵梦绕，温婉与隽永，伤情与温馨，感动与痴想再度，都是心里的纹路和线条。老家山歌的音符，始终牵动着永恒的文化乡音。
老家的山歌，写满人生的节奏和对老家依恋的情思，让我展开想象的翅膀，飞回老家的山山岭岭，飞到老家的田间地头。
男：  郎挑担子歇半坡，    男：郎挑担子歇半坡，
歇在半坡不想挑，         心想望妹来接哥，
不是担子挑不起，         心想跟妹一路走，
心想望妹来接哥。        二人走起才快活。
女：  郎挑担子累沉沉，    女：郎挑担子歇半坡，
看在心头妹心疼，         提起晌午去接哥，        
心想替郎擦把汗，         一把揪住郎担子，
无奈人多手难抻。       哪个叫您挑恁多？
劳动中的小晌和饭前饭后的空闲里，那些经典的山歌便会四处响起，让人感到好像是置身在山歌的舞台上。什么《郎骑白马过松林》、《光棍想妻》、《睡到半夜睡不着》、《妹想郎》、《花围腰》、《妹家门前有棵槐》、《送郎调》等等民歌经典早已深深地扎根，这些山歌是当地群众即景而作，即兴而歌的经典，一年年、一代代人，古老而让人熟知。老家的山歌就像土地山的树木一样在这块土地里弥漫根须，枝枝绿叶映衬着绚烂花朵。
这些独创的老家山歌经典，我更爱听男男女女对唱的一首首情歌。
老家的年轻男女，即使不是恋人、情人，也会在田间、地头、山上、水边，纵情地歌唱一首首具有牛栏江特色的情歌，让人听了忍不住驻足而听，驻足而歌。
 
男：  昨晚来黑妹家歇，    女： 大河涨水小河清，
小妹装昏认不得。        丢个石头试水深。
袖子蒙嘴眯眯笑，          丢个石头试深浅，
还问哪恁来的客。         故意装昏试哥心。
听到姑娘的唱答后，男方欣喜若狂，就急急地把自己的喜好向姑娘表白。姑娘通过小伙的表白后，心中表示认可，但还要进一步的探问：
男：  哥家境况妹查明，   女： 隔河看见榛子榛，
哥们真是老实人。       想摘橧子来尝新。
赌博酗酒哥不会，         一口咬定榛子米，
茅屋三间家很贫。        问你实心不实心。
这时，小伙对天发誓，表达自己对姑娘的爱恋经得起火上烧石上炼，姑娘也深信不疑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份爱恋的忠贞。
男：  哥的心锁妹听明，    女： 哥的真情妹听明，
哥的真情天作证：          今生今世哥的人。
铁炉火上过得硬，          哥住草房妹不嫌，
滑石板上翻得身。         哥去讨口妹同行。
在姑娘真情的表达后，小伙家就请媒人到姑娘家提亲，有的姑娘家父母开明，媒人只是走现成路。有的姑娘家父母不同意，媒人的提亲反而提醒他们，姑娘出门做事，总是派人盯着，但暗恋的两颗心怎能阻挡得了，他们总是偷偷地来往。
女：  扁担挑水搭桶梁，    男： 妹家门前有树槐，
   相思还比扁担长。        等到半夜哥才来。
缸头还有半缸水，          相思熬煎哥知道，
故意挑水来会郎。         是奔是逃定下来。
不巧，晚上的约会被姑娘家设伏抓住，这时，姑娘小伙更加坚定他们誓死也要在一起的决心，就唱到：
男：  生要连来死要连，    女：生要跟来死要跟，
生死要连六十年。        生生死死不离分。
那个五十七岁死，          咒骂只当风吹过，
奈何桥上等三年。        毒打就像赶苍蝇。
姑娘父母见阻止不了，怕闹出人命，也就屈服将就，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老家的牛栏江畔，由于经济贫困、文化落后、交通闭塞，这里山高坡陡，女孩子要么远嫁，要么早被条件好的人家订婚。男多女少的现实让这里产生了一群特殊的男人——光棍汉。劳动之余，他们总会聚集在一起，用山歌表达对爱情的渴望以及对组建家庭的向往。 《十想郎》表达了与丈夫情爱的点点滴滴，唱起来，感人肺腑，相思连连。《送郎调》有多首，都是因情因景而作，词句很美，人们一唱就会把歌词记住。当地人不论姑娘媳妇，只要情景适当，都会纵情歌唱，或者浅唱低吟。
老家的山歌，有关文化组织部门曾收集整理过，有的还在文艺汇演中获过奖。曾几何时，唱山歌被认为伤风败俗而被禁止。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随着民族文化振兴和旅游业的兴起，老家的山歌被挖掘，被传唱，我为老家拥有淳朴的民风而骄傲，更为老家积淀的民族文化和丰厚的山歌底蕴而欣喜。这是人类的进步，也是社会文化的进步，同时更说明了山歌在民间文化大观苑中的瑰宝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