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座城
作者:卯旭峰 时间:2012-02-13 阅读:431
从乡下到城里,再从城里去乡下,茫茫然转了一个圈,又回城里来了。每天从城北走到城南,从一座山走向一片海,用双脚丈量山与海之间的距离,用心灵估量生活与生活之间的落差。
日升而出,月上而归。归来,途中霓虹闪烁,冷清寥落栖息处,一盏孤灯照旅人。
蜗居在县城边缘,不想群聚,不想高歌,不想让猜拳行令之声划破内心难得的安宁。关闭手机,一个人,默然无语,重复着白日里网格化的姿势,揉着昏花的倦眼,对着墙壁,对着孤灯,对着窗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虽是属于我个人的闲暇时光,却依然像在等候着谁突然梦醒时的紧急安排,或者等待着睡眠深处骤然响起的闹铃声。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开些玩笑。让一个人去奋斗、去拼搏,然后又自我迷茫,自我反思,为什么要去奋斗,拼搏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天天地,日子就悄然无声溜走了,就像我茫然无措的回归。在城北与城南的街巷中与车流竞逐,与人群汇流,茫然奔走中,日子就这么慢慢流走了。
在流逝的那些日子里,我发现自己蜕变成了一个蹩脚的“厨子”,已无法回归自然。虽然寥寥草草干了几年“烹文煮字”的行当,现在却倍感黔驴技穷,无法烹制出美味的菜肴。
在乡村野地,鲜嫩的野菜野花野草遍布山岭沟壑。只要勤奋,走出门去俯首即拾。拥有大量的野生原料,我厨艺虽差,偶尔尚能烹饪出一盘盘的佳肴。而现在,我未能掌握高超的烹调技术,也不能不厌其烦地用大棚里催生的有限菜苗,烹饪出花样繁多的“野味”。
面对干瘪的原料,心力交瘁。抱怨自己平日里不苦练内功,不能把马铃薯炒成洋芋,也不能把洋芋炸成马铃薯。我的菜谱里,就不喜欢左一盘酸菜红豆,右一盘红豆酸菜,红绕肉,煮肉,炒肉,卤肉变着法儿做,终而败了食客之兴。我想烹饪的是真正的野味,让食客吃出野劲,吃出野趣,吃出好心情。
日子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了。过去就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甚至一辈子,都会悄然无声过去的。古人千年有云:“逝者如斯夫”。岁月无情,它才不管谁在大声疾呼,谁在伤春悲秋、临风落泪对景伤情,谁又在浅唱低吟哀伤感叹。日子总是执拗地匆匆溜走,像水,但听不到声音。如果日子要有声音,那也是我们不愿意听到的,那是死亡之声。只有当身边某人撒手归去,哀哭之声幽幽咽咽送亡人之时,我们才发现、感叹:无情岁月,又抹去了一个人的一生。
这些都没必要去管它,流逝的日子,是无法挽留的。但我心忧厨艺的颓废,在一个“烹文煮字”的厨子眼中,唯有制作出好的菜肴才是永恒的。在早晚单调重复的脚步声里,从城北走向城南,又从城南回归城北。在周而复始的步履中,我时时在叩问,究竟要如何提高厨艺,不仅要将马铃薯炒成可口的洋芋、再把洋芋炸成好吃的马铃薯,还要做出更好的、美味醇香的菜来。然而,长此以往,食客们看到的我,会不会像一个变质的马铃薯,抑或一坨发霉的红烧肉,观之无欲,食之无味……
穿过一座城,在不断的穿越中,思绪绵绵,不知道明天又将转到哪里。在物欲横流的人生路途上,可以忘却林立的高楼,可以忽略身旁疾驰而去的高档轿车。但作为一个“厨子”,不能丢失的,应该是也只能是厨艺和自己所烹饪出来的菜肴。人活在世不容易,为了生存,还得学会负重奔走,在飞舞弥漫的烟尘中续写生命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