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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01

唢呐不应沉默

作者:张 锋 时间:2012-03-01 阅读:475


  两个朴实的彝家汉子——禄明亮、龙正光,从深山到首都北京,吹响了来自大山深处的唢呐,许多外宾禁不住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而如今,在偏远的乡村里,在禄明亮一脸沧桑而有些许无奈的容颜里——
唢呐不应沉默
  “撒拉大盘盘,全靠酒坛坛;撒拉八个眼,全靠气来撵。”这是记者儿时对着村里那些吹唢呐的人起哄的口号,看见他们吹胡子瞪眼而自己感觉挺好玩。现在当记者带着这些记忆和唢呐艺人禄明亮交谈时,才感知从他喜爱的唢呐的八个孔里传出的曲调,让自己内心涌出一丝酸涩。
  第一个孔:简介
  据史料记载,最初的唢呐是流传于波斯、阿拉伯一带的乐器。大约在公元三世纪在中国出现,在700多年前的金、元时代,传到中原地区。2006年5月20日,唢呐艺术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唢呐制作,在木制的锥形管上开八孔(前七后一),管的上端装有细铜管,铜管上端套有麦秆或芦苇杆,木管上端有一铜质的碗状扩音器。
  第二个孔:本土调
  在家乡,人们婚丧嫁娶,都会有唢呐匠吹唢呐。一般吹唢呐的只有2个人,有的地方有敲锣鼓的。
  据禄明亮介绍,在家乡吹唢呐,喜事时吹的调子有:四六句、穿调、迎光吉调。四六句主要是在欢送的时候吹;穿调在挂红时吹;迎光吉调在嫁娶进亲时吹;小孩剃头时吹大青龙。
  逢到白事,来客人时,要吹迎接调;将亡人抬到井旁时,吹惊洞调;将棺木放入井里时,吹宰羊调;安葬完亡人返回家时,不吹白事调,而又吹喜事调。
  第三个孔:身世
  1952年的正月,在赫章县辅处乡山楂树的一个彝族家庭,禄明亮来到了这个世间,一家七口人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8岁时父亲便过世了,母亲带着他和哥哥改嫁到了我县大街乡大街村五组的一户农家,但继父对他和哥哥百般刁难,无奈之下母亲又再次改嫁到了该村的四组。小时候,他的家庭非常困难,吃不饱饭的事常发生,小学未读完他就不得不辍学回家。1972年,由于受到家族里二位叔伯和三位哥哥的影响,他走上了从军之路。在青海某部,他成了一名工程兵,在部队一干就是四年。退伍后,他回到了县城武装部搞机械维修一段时间后,由于一些主客观原因,他回到了家一直务农到现在。
  第四个孔:寻求
  从禄明亮的口中得知,他的爷爷是吹唢呐的艺人,父亲也是吹唢呐的艺人。从小看着父亲吹,唢呐便在他幼小的心中占据了一定的位置,但是早逝的父亲并没有将吹唢呐的技艺传授给禄明亮,也许父亲不想让他步其后尘,因为这是迫不得已的一种生存方式。
  谈到是怎么学会吹唢呐,他笑着对记者说,其实他会吹唢呐,大部分技艺是“偷”来的。每当村里有人家办喜事或白事时,他总是少不了的,因为办这些事,总有唢呐艺人在场。他每次总是认真的听那些艺人们吹,将那些曲调暗暗地记在心里,慢慢的摸索,经过加工整理,连吃饭睡觉的时候都还在心里面“吹”着那些曲调。
  第五个孔:制作
  会吹唢呐的爷爷和父亲没有给他留下唢呐,这对于他无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于那些别人做好的唢呐,价钱很贵,又买不起,他便向别人借来唢呐,进行仿制。
  在制作中,由于不懂制作唢呐所需材料的严格,他采用一些简单的木头制作,后来听人们说漆树好,他便采用漆树来制作,经过选取了许多材料和反复制作了十多次,才终于制作出了合格的唢呐。特别是含在嘴里的那个吹管,最好的材料是大麦杆,麦子含苞拔节时的麦管最好,通过将麦管蒸,再放在房间外面吸取露水,吹出来的调子音质很好。为了制作这个吹管,他熬更守夜地连续制作了许多次才成功。
  第六个孔:出山
  禄明亮12岁就开始走村串寨的给人家吹唢呐了。
  那时,乡村里每当人们办喜事或白事,都喜欢请唢呐艺人来到家里吹唢呐,但大部分吹唢呐的人都是亲戚请到主人家去的。喜事助兴;白事给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一个安慰,从而减轻人们心中的悲伤。
  每当人们来请时,他便放下家里的农活,找好配合的伙伴,就去给人家吹了。寒冬腊月,喜事特别多,来找的人络绎不绝,刚吹好这家就得去那家,有时一走就是一个月。
  那时吹一次一般是3天,只收取5元钱,但禄明亮还是尽心尽力地使出看家本领,决不来半点马虎,蒙混主人家。这点钱根本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但他的心里是愉快的,特别是看到别人羡慕的眼神时。后来报酬逐渐增加,现在吹一次100多元。
  在禄明亮的记忆中,吹唢呐最辉煌的事情是某次在一户人家,一共有26对唢呐,大家互相暗暗在调子里较劲,互相吹出压制对方唢呐的调子,最后,其余唢呐山穷水尽找不到吹的调子,全被吹跑了,而禄明亮同伙伴却稳坐江山。
  第七个孔:北京
  1983年,我县举行唢呐比赛,禄明亮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并代表县里到地区参加比赛。而在全区八县市的唢呐比赛中,他靠着自己最擅长的调子“画眉登山”“公鸡叫”获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
  1996年,他的唢呐终于吹出了大山,吹到北京去了。
  当年,受毕节地区民委的邀请,他和伙伴龙正光代表毕节地区赴京参加“少数民族文艺演出”。
  他说,那次去北京,唢呐表演共有两对。一对来自西藏,但是这对只是固定场所,吹给人们听;而禄明亮和伙伴则是在北京的亚运村作巡回表演,在任何地方任何地点需要表演时都吹,很自由的。正因为这样,他说每当他们吹起唢呐时,身边总是围了很多的人,人们总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从他们两人的唢呐里传出的“天籁之音”,许多外国朋友们对着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抚摸着他们手里的唢呐,想着从这七个孔里怎么会产生这么美妙的音乐?
  这次表演,他们在北京呆了26天, 26天里都能听到他们唢呐的曲调。
  第八个孔:声音
  说到那次去北京表演的事时,他的脸上满是喜悦之情,他说那次他在内心里真正感受到了唢呐的魅力所在。
  “那时,人们很重视唢呐,也喜欢唢呐,吹唢呐的人很多。逢到办事,人们最喜欢的就是听唢呐艺人吹唢呐,真的很热闹。所以那时,我即使走很远的路,只要人家请都去,不太计较报酬的多少。”而谈到现在唢呐的情况时,他的脸上显露出了一点点的忧愁。
  “从1999年以后,由于许多人家都有了电视机、影碟机等电器,办事情时就放其它的音乐,所以很少有人来请了,即使有,也只是一年才吹几家。”望着手里蒙上灰尘的唢呐,他幽幽的说道,“年轻人们现在不学这个东西了,逐渐的这个技艺可能会失传,真希望年轻人们能从抽烟喝酒打牌的时间里抽出一点时间来听一听,学一学。”他说,也希望相关政府和部门能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来使这一技艺得以保护和传承。
  是的,只有得到保护和传承,唢呐这一民间技艺才不会沉默。图为手拿唢呐、一脸沧桑的禄明亮对这一技艺未来传承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