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1-20

　　那时候母牛已经都是老牛了，它在二舅家里生活了十多年。

　　当初决定买回水牛的原因，除了耕地就是等待它多多下崽。

　　易主的母牛显然没有时间思考属于它的未来，每天带着它的孩子悠闲地吃草，喝水，睡觉。又或者拉犁、交配、生产。这就是作为牛勤劳的一生所无法逃脱的宿命。

　　老牛将它的苍老写在了迟缓的行动之上，它用蹒跚的步履在和时间赛跑。

　　来我们家三年的时间里，尽管它耕地和吃草都显得慢悠悠的，但老牛还是用它的子宫给我们家孕育了两头牛宝宝，加上和老牛一起带过来的那头小牛，老牛在十多岁的年龄里生了三个孩子。

　　老牛是在用生命践行着主人对它的期盼。

　　我是喜欢老牛的，我对它心存感恩。它不惜力气用年迈的肩膀拉着犁铧耕过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它不会对主人抱怨辛苦，它不能对主人言说病痛，一切只能从它吃不吃草，能不能动来判断。

　　每次回家，我都会牵着它到山上去吃点好草，或者摸摸它的额头和那被蹭的铮亮的犄角。它会很通人性地站着，昂着头对着你，一双友善的眼睛直直的盯着。

　　曾对母亲说，老水牛就别卖了，一直喂着，直到老死，至少不让它饱受屠刀之痛，算是对老牛勤劳一生的交代了。

　　母亲同意我的意见。其实母亲也是一个心肠软弱并心地善良的人，母亲也认为老牛不应该在辛劳一生到年老之后再进屠宰场。

　　一家人都达成共识不卖老牛了。

　　我们认为，老牛再怎么年老，只要喂养得周到，再活几年是没问题的。

　　所以谁也没有预料老牛即将活到生命的尽头。

　　周二一早，我还没起床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从她哽咽的话语中我就听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母亲告诉我说一大早她去看牛，就发现老牛四脚朝天的死在了圈舍里已经僵硬。母亲说她也没想到头天拉犁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晚上回来还能吃粮食吃草，没想到一晚上没注意就死了。母亲知道我喜欢老牛，对老牛有感情，她就在埋怨自己头天不该用老牛去拉犁的。

　　我忙劝母亲别难过了，本来老牛年龄就很大了，这样死了也算是自然死，总比死在屠刀之下要好。再说我们都决定把它喂养到老死，这也算是圆满的一件事。

　　对于牛的感激，我没有任何的矫情，那是从心底里发自内心的。很多朋友都知道我几乎不吃牛肉，但他们很多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正是出于对牛的尊重吧。耕牛用尽毕生的力气，承载着一个农村家庭一年的希望。在我的潜意识里，没有耕牛就没有饭吃。

　　所以我一直牢记母亲的教导，吃饭要知道牛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