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短章
作者：黄彦园 时间：2017-01-22 阅读：253
一碗饭
记忆的星空全是米粒
肠胃发出一股幽怨
所有的尊严敌不过一碗饭
藜藿是世间最美的佳肴
能让虚空的生命踏实起来
你理解了我曾经的饥饿
也就理解了
我为什么喜欢把自己吃得很饱
鞋子
我穿着单衣在雪里打滚
任由趾头溃烂
反正来年春天都会好的
父亲一直念叨
有钱了，要去买双皮鞋
如今，我买得起了
却连他的模样也想不起来
父亲
当燕子归来
当秋叶飘零
我仍禁不住想
如果父亲在世
我是否就不用这样流浪
当我成了父亲
思念成了窖藏的老酒
母亲
母亲的双鬓像弯月
照着我的过去与未来
母亲的驼背像弯弓
把我投向远方
她现在对我的依恋
正如小时候我对她的依恋
梦想
父亲的梦想
我可以在村里当老师
母亲的梦想
姐姐可以去读书
哥哥的梦想
把房前房后全栽上树
我的梦想
天天有面条吃
姐姐的梦想
不！姐姐不能有梦想
疯子
天天都在校园里
成了学校最忠实的守护者
起初，常看见她纳鞋
慢慢地，开始赤脚
甚至不穿衣服
几个同学，找来瓜藤
狠狠地抽打她裸露的脊背
血珠像山泉一样冒了出来
她从来不骂人，更不会打人
只会默默离开一会儿
又拖着血污回来……
校服
绿色的人群
像初春的浅草
星星点点地飘扬在操场
我是那冬天残留的枯草
被赶到了最偏僻的角落
蜷缩成一团
也抵挡不住嘲笑与鄙夷
我回家哭一次
父母就叹息一次
很久以后
父亲终于借钱买了一套
哥哥沉默了半天
把校服递给了我
睡衣
几麻袋大小不一的旧衣服
似乎极不情愿来到这里
等领导们的亲戚选完后
我终于领到了一件彩色的衣服
很多年后
我才知道，那是一件睡衣
蜜蜂
看见一只蜜蜂
就躲得远远的
生怕它无事找上门来
手背上的青筋
冒着丝丝的汗珠
任凭它舔舐
悄悄诅咒着
小心翼翼
为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锁
毒液
在心底溃成沼泽
不断蛰着老去的心
童年
泛黄的胡须
遮住的是蹉跎
而不是那份忧郁
不是诗人
却带着几分偏执
品尝人间五味
我明白了
童年是不会逝去的
它总是像蚂蚁
流浪在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