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04

　　“老爸，怎么不见狗尾巴草的踪迹，难道它不喜欢春天？”我的宝贝一脸狐疑地说。

　　“怎么会呢？他只是不争春而已。”我说，“狗尾巴草也有自己的春天，只是在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的季节，谁会在意它的存在呢？”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宝贝闲聊，一边看QQ空间的动态。

　　“铃、铃铃、铃铃铃”，电话的铃声有气无力地响起。

　　“老杨，在哪？”我一接通电话，就听到一个迫不及待的声音说。

　　“在草海边的薰衣草地里寻找春天呀！”我一边说，一边猜测对方是谁。

　　“那里哪有春天？遍地是枯萎的狗尾巴草。”

　　“你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狗尾巴草呀！”他戏谑地说，“出来喝酒吧，我看到你的车了。”

　　我和宝贝穿过密密层层的狗尾巴草地，看到一辆奥迪A6停在我的比亚迪旁边。车门一开，走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原来是我小学的同窗，外号“狗尾巴草”的朱小犬。

　　我们一起来到泰丰园的特色蔬菜餐厅。我的宝贝在草地上寻找春天，我们在包厢里一边饮酒，一边闲聊。“狗尾巴草”的女人负责斟茶倒酒。在酒精的麻醉下，我们一起肆无忌惮地回忆起青涩的童年。

　　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在河的两边，却是两个世界。我的父亲勤俭自强，自己做瓦，自己砍木料，自己筑墙，建了一所宽敞的土墙房，日子过得也不错。他的父亲有点懒惰，只有几颗柱子撑着椽子，周围一圈包谷草，吃了上顿愁下顿。因为是同学，又是孩提的伙伴，我经常拿洋芋、苦荞粑粑之类的给他吃。又因为他的名字叫小犬，我们都叫他小狗。老师说同学之间这么称呼不礼貌，让我们叫他“狗尾巴草”，说是生命力旺盛。他也就欣然接受了。以致很多年后同学们谈起他，都忘记了他的真实名字，只记得有一个叫“狗尾巴草”的同学混的风生水起。

　　那时，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电影，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在学习成绩上，有时他是第一，有时我是第一，记不清谁得第一的次数多。有些老师说，想不到这么贫穷的家庭竟然出这么一个争气的孩子。我们的班主任笑笑：“狗尾巴草也有自己的春天。”

　　是的，狗尾巴草也有自己的春天。小学毕业的时候，他以全乡第一的优异成绩考取初中，我最终成了他的手下败将。然而，他的春天只维持了几天，就进入了寒冬。开学的时候，他的父亲没有凑够学费，他辍学了。

　　他决定外出打工。临走那天，我们在小河边聊了很久。我甚至难过得流下眼泪，我多么希望和他在初中一决雌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贫穷让我们无法呼吸呀。

　　“我要去寻找春天，”他安慰我说，“老师说狗尾巴草也有春天，你也要找到自己的春天”。

　　从此我们分道扬镳了，从此他杳无消息，从此我内心孤寂无依。

　　我初中毕业那年，考上了毕节师范学校。我兴高采烈地跑到他家，好想告诉他我找到了自己的春天。可是没有他的踪影，只看到他家周围，满地的狗尾巴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师范毕业那年，依然没有他的消息，他家周围的狗尾巴草却像疯了一样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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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结婚了，生子了，过了而立，到了不惑，除了枯涩干瘪的文字，我什么也没有。我的快乐，就是带着宝贝到狗尾巴草地里寻找春天。想不到二十八年后的今天，我终于看到了“狗尾巴草”的春天。

　　在闲聊中，我们泪流满面，那个妖艳的女人，也跟着一起流泪。我多么希望他能和我去一趟学校，告诉那些捣蛋的孩子：读书是一条出路，但不是唯一的出路，即使是狗尾巴草，也有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