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10

◎ 陈小江

 

　　我愿化作草根，与这三千高原，相依为命。佛的真言，将度我于红尘。

　　冷，滴落在梦中，打湿我多情的脸庞。今夜，我不写诗也不喝酒，只想细细的想你一遍。让每个与你相遇的瞬间，都成为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那一片一片的冰凉，是离别时你洒下的泪水吗？我怀抱温暖，怎去理解你彻骨的寒意。我端坐在高原之巅，看遍千山也数尽万水，就是猜不透你似风似云的心意。落日的余晖披在身上，世人都在我脚下顶礼膜拜，视我为神灵。我以为这芸芸众生中，会有你真切而诚恳的目光。我等待了千年万年，终也无法寻觅你那飘渺身影。

　　你的名字成为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今生不能等候你的归期，就让我在来世的轮回中与你相遇。我愿用今生所有的泪水，洗净我眼里的尘埃，那怕还要三生三世，才能与你结缘，我也愿静心修行，等待那于千万人中与你目光相对的一瞬。 

 

 

　　一枝桃花在屋檐下哭泣，它的眼里锁不住苍翠欲滴的春色。翻过这座山，就来到你的村庄。油菜花被风吹起，似那年你飞舞的裙角。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整个黄昏。我隔着篱笆，打听你转身离去后的遥遥无期。故事蹬在墙角，不让心事走漏忏悔的风声。

　　桃花树下煮沸的茶水，在岁月中越喝越浓。只是自斟自酌之间，寂寞学会形影相吊。此时，村庄落雨，我抱紧那年你抱紧的自己，从温暖到冰冷。自作自受成为这么多年自我惩罚的理由。

　　路过故人庄，却不见故人。一声声伤感的叹息，在心里不动声色。我终于明白，那年你的惆怅，是如何的让人断肠。

　　这条我们曾熟悉的小路上，我慢吞吞踏着时过境迁。桃花深处，一阵咯咯的笑打乱思绪。我蓦然抬头，却不见你站在路的尽头。眼前纷纷扬扬的花雨，随东风飘向远方。忧伤了我路过村庄的身影。

 

 

　　这是幻像。穷尽一生却无法走出。有人笑，也有人哭。他们说，生活本该就如此。

　　活在虚幻里的人，有太多古怪的行为。他们理解世界的方式，过于奇特。

　　把自己置于空门，我不出去，别人也不进来。这就是我的世界。你们无法理解。

 

 

　　一张发黄的信笺，丢弃在岁月的角落。灰尘，让遗忘显得更加深刻。

　　可以想象，它的命运和父亲一样，要经过多少的无人问津，才被人偶然记起。比如，此时我的好奇心。

　　歪歪斜斜，潦草的写着父亲年轻时的理想，如他这一辈子的生活，处处都充满心酸。这些命运一样的文字，就这样被丢弃在角落。我仿佛听见，它那些语无伦次的呐喊，还在声声泣血，句句入耳。

　　父亲喜欢喝酒，占卜算卦。自我识文断字后，他的文艺气息早被母亲的责骂覆盖。一日复一日的沉默寡言，树立了他在我心中高冷的威严。我们寂静相守的岁月中，在老槐树下咂叶子烟的时光，是父亲年迈时，最诗意的生活。

　　他沉默里的喜怒哀乐，我至今从未察觉。父亲那双沾满烟渍和泥土的手，任凭我怎样想象，也无法与文艺有丝毫的关联。我天生不胜酒力，为此还无端的挨过父亲的谩骂。面对他的无奈，我始终保持冷静。我们的默契，便是一起坐在屋檐下谈论天气，抑或村子里的生老病死。

　　父亲笃定，他将在庚子年难逃一劫。我总是笑他太迷信。但从他的语气中，我知道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拧起拳头教训我的男人，越来越衰弱。一向自作主张的他，开始用商量的口气，让我为他答疑解惑。渐渐活成当年我的模样。

　　父亲和我谈论棺木和墓穴的时候，他的苍老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我总是和他避而不谈关于死亡的话题。死亡却像一把钥匙，开启我们血浓于水的父子情义。

　　活在故乡的父亲，活成这片土地上平凡的一粒黄土。他早已忘记了，他曾经还写过散文诗。就像他不知道我在这首诗里，写下他平凡的一生一样。我的身上流淌着他的文艺气息，我们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直到这首诗成为我们的墓志铭。父亲。我。泥土。还有我们写过的散文诗。都将被人遗忘。

 

 

　　那个满腹心事的人，一定不是我。被春风吹，被花香孤立。他的孤单比草色还深。

　　几个凌乱的词语，潦草的就能概括一生的人。我试图以旁观者的身份，还原你的疼痛。在岁月中俯首，用生活清空多余的理想。掏出夜色，把自己的错误一遍遍擦拭。铁质的日子里，虚度的时光需要用泪水尝还。

　　用黄昏掩饰余生的人，也一定不是我。被黑暗覆盖，被泪水淹没。他的悔恨比这座城市的喧嚣还要多。每日拖着的疲惫不堪，不足以抵挡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絮絮叨叨尽也成为一个男人生活中最真实的模样。

　　夜晚，在王先生咖啡店，坐着聊天玩手机的人，也一定不是我。我尴尬的羡慕着别人的生活，在匆忙中微笑或心酸，都是我对于身份，最刻骨铭心的诠释。

 

 

　　没有让人惊喜也没有让人失望，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战争，饥饿，甚至死于非命，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仍然存在。此时，我坐在阳光下，快速浏览着这人间的苦难，我的同情，被风无关紧要的吹散。

　　鸟鸣显得奢侈，花朵藏着笑脸，春天像一个形容词一般从身边走过。温暖缺失的日子里，倒春寒逼近城市。

　　蜗牛一样行走，笨重的壳，让自己看清美好的一天中，生活狰狞的面孔。冰冷的故事里，我在黑暗的枪口下，试图赎回典当给死神的灵魂。

 

 

　　二月，倒春寒。山村寂寥。就连寒风的心情也降到零点。

　　开着车，在凝冻的公路上，为生活奔波。频发的意外交通事故，让我开始担心归途。满天雪花，如妻子的牵挂，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长长的堵车队伍里，大家都面无表情。哈着的冷气不发出任何叹息。

　　收音机里传来消息，傍晚凝冻加重。我没有心情下车拍照，也不想在岁月中留下此时的愁容。跺脚声越来越沉重，我知道天就要黑了。

　　一声喇叭响在空中，我缓慢加油，赶在封路之前，回到冰冷的宿舍。二月依然没有阳光，春天却早已经来了。

 

 

1

　　我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你。因为所有的开始，都还在途中。

　　阳光明媚。我在村头的榕树下，练习一位称职父亲的微笑。强大的满足感，弥漫全身。此时，我深深的热爱着，这世间的一切。

　　那些悲哀的日子，依然让我难以忘怀。入骨的疼，还在时时让我泪流满面。

　　萧瑟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了，可我还没有备好过冬的衣物。我感觉自己灵魂就要出窍了。行走让人迷恋，我不是我。我为自己的伟大发现，而沾沾自喜。

　　执念太深，容易把人推入罪恶的深渊。命运的漩涡中，我从不放弃一丝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只要有期望，人生就不会失望。

　　美好的明天，将在不远的未来，光临我的生命。这是我的信仰，黑暗的现实中，我无所畏惧。

 

　　生命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风霜。雨雪。绝不能抹灭它的生生不息。枯荣只是假象，那血管里奔腾汹涌的，才是生命最原始的模样。

　　虽然没有钢筋铁骨，但是生的渴望绝不会轻易屈服。俯首抑或称臣。

　　灵魂已经出窍，躯体还在继续追寻。每一步都注满鲜血，活着本身就是死里逃生。

 

　　我把自己困在精神的牢笼，让灵魂每天都受到现实的炙烤。疲惫不堪的文字，无法在上帝面前呈诉的冤屈。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为谁而生，为谁而活，我问自己。在喧闹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算是一种自我陶醉。

　　然而我的期望是永不止境的。就算身陷囫囵，黑暗覆盖阳光，也不能阻止我前行的脚步。

 

　　我要把人生之歌，涂满期望的色彩。在每个绝望的日子，高声歌唱。

 

　　这是一个父亲的荣光。在混沌之初，所有的期望都来源于爱。

　　我相信黑暗中的脚步，会走出一条通向光明的路。无需先知启蒙，无需哲人点化。蒙蒙之中，生命的原动力是一切期望产生的源泉。

　　不用寻找，不用冒险。每个平凡的生命，都是伟大的胜利者。

　　神已经沉睡。如何祈祷和虔诚，都是那么的可笑。荒唐。在通往光明的路上，挫折和困难是对孪生兄弟。

　　我的期望源于人世间伟大的父性。光明之门，只有勇敢者才能打开。

 

　　温暖的人间，处处洋溢着爱的味道。

　　在鲜花和祝福声中，完成了神圣而美好的仪式。这是爱的相融，期望产生的处女地。乳白色的汪洋中，奔跑的兄弟注定各自为阵。漫漫旅途，殊死拼搏只为获得生的希望。在一块母性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有了期望最初的搏动。那是我作为父亲，第一次感觉你的存在。在这苍凉且温暖的尘世，你延续着我的喜怒哀乐。让我有理由有力量，去为你撑起一片天，营造一个贫穷但温馨的家。

 

　　小小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中心。我的一生，注定为你而转。就像你爷爷当年一样，这是生命的薪火相传。

 

　　你的每一点成长，我们都隔着电脑屏幕注视。每天都是奇迹，每天都充满期望。

　　一天接一天，一月挨一月。直到母亲用剪刀，剪去彼此相依为命的脐带。你的第一声啼哭，成为我今生伟大的开始。我平凡的一生，也将为你的到来而大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