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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05

落一笔 长相思

作者:谢 娟 时间:2012-03-05 阅读:526


  
  我和絮儿在这个城市相依为命。
  傍晚,我正在做饭,絮儿站在我的旁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正说着终于可以吃到我做的饭了,她的电话响了,说是单位的饭局,不得不应酬,絮儿边说着边换鞋。五分钟后在出租车上给我打电话:娟儿,给我留点饭啊!我拿着电话还没有开口电话便挂断了,我一个人坐在桌前,突然没了胃口,本来是打算做给两个人吃的,突然少了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我干脆把饭菜全部收在橱柜里,打开电脑,开始上网。两个小时后,絮儿敲门,我还没有把门打开,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腥味。我把门打开,她扑在我的身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连拖带拉地弄到床上,急忙找来一个盆,她哇哇哇地折腾了半天始终没有吐出什么,倒是满头大汗,嘴里呢喃着什么?好像是说想念家乡的血豆腐什么的,后来似是没有了力气,才倒在床上睡着。我把她脏兮兮的衣服换下来,拿到洗衣机里,倒了很多洗衣液,心里泛着很多疑问,一个女孩子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干嘛要喝得大醉才肯回家?
  半夜三点多,她把我叫醒,说:娟儿,我煮了稀饭,咱俩一人一碗。絮儿,你什么时候醒的?絮儿说她醒过来,饿得难受,看我睡得正香,所以没有叫醒我。那晚我们相偎在一起说了很多话,多半是读书的时候,总希望快些毕业,找到工作。但是现在工作了,却觉得工作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容易,想念读书时的单纯,说着说着絮儿就倒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絮儿在一个行政单位上班,前个月她来报道,单位没有房子,于是她就在我这儿蹭吃蹭喝,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我们俩相依为命。絮儿的工作没有我的时间性强,从不准时上班下班,因此,来这里一个多月,我们只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也是在外面吃的。有的时候,我放学把饭做好也不见她回家,打电话问她是不是要回家吃饭,她总是说让我给她留点饭,而旁边总是嘈杂得不得了,而我早上去上班了,她却还躲在被窝里睡得正熟,她每天总是回家很晚,而出门时大多是我放午学的时候,她跟我说现在的工作很轻松,一点也不苦。不像我清早起床,还要在讲台上站几个小时。
  絮儿和我是小学同学,那时我们同桌,后来上了初中,我们还是在同一个班,依旧是同桌。每天放学我们一起回家,总是在那个岔路口坐在草地上说很久话才依依惜别,絮儿的妈妈说,我们那么要好,将来要嫁在同一个地方,不然将会是折磨人的事。
  初中时我们约定要考同一所高中,可是,初三那年,我选择了师范,絮儿放学后找了我,问我为什么失约,我说:絮儿……还没有说完,妈妈就出来了说:絮儿啊,我们家娟儿没你那么命好,她要是考上了大学,我们也供不起。絮儿牵着我的手一路狂奔,跑到那个开满蓝色玫瑰的山头,对我说:娟儿,不管你选择什么,我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之后絮儿读她的高中,我读我的师范,由于课业紧,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也没怎么见面,絮儿读大学那年,我毕业,在一个小镇教书。一次我去絮儿读书的城市培训,她出来陪我。她天南海阔的跟我讲大学生活的五彩缤纷,我插不上一句话,只是笑着说:絮儿,你真幸福。她说:哎,有什么幸福的,我更希望现在就有工作呢!吃穿不愁。我回校的那天,絮儿英语过级考试,没有送我,她给我发短信:娟儿,下次我回去一定去看你,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疯了!
  想着想着,我低头看看怀里的絮儿,再看一看时钟,已经六点,我轻轻为她盖好被子,翻身下床,穿戴洗漱好,整理好教案课本,给絮儿留了字条,压在那束早已干枯的“蓝色妖姬”下面,那束花是我两年前收到的情人节礼物,因为珍贵,所以干枯了也没有舍得丢,有时候看到它就好像是看到了他。我已经很多次看到花都会心痛,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两年就过去了,人也就似乎都老了。
  絮儿经常半夜回家,而且都是醉的,我想我得跟她深谈一次。
  可絮儿说我不在行政单位上班,不了解单位的性质,就如招商引资,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没有足够的“不要脸”,是谈不好的,如果谈不好,就会被视为无能,她说人家鄙视自己的那种眼神不好受,还骂名牌大学毕业就了不起了,没有真枪实弹还不照样是那穷酸样,特别是我们农村来的,别人给你扣的帽子是土不拉几,说起来毫不留情。不然谁愿意啊,他们都说:不会喝酒的人不算是人才,酒量小的也不算是人才,我知道这是谬论,可就是这样的谬论在饭局上总是横行霸道啊,这就是官场,我没有当官,但我的上司是官!絮儿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竟然嚎啕大哭。
  在来这个城市工作的第二年,絮儿恋爱了,那个男人我见过,对絮儿挺好的,他是絮儿的领导,从那以后,絮儿的日程规范了很多,再也没有超过九点回家,因为那个男人不再让絮儿去接待,只是在办公室做些很简单的工作,絮儿每每跟我说起他都是眉飞色舞,两眼有神,一点不像原来每天泡在酒坛子里的那样憔悴。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就买了房子准备结婚,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风一阵一阵地怒吼着,似乎这一天是这年最冷的一天,我正准备睡觉,接到絮儿的电话:娟儿……只说了这句话,她就哭得无声无息。我的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穿上外衣,奔到楼下打车,来到絮儿的住处,絮儿瘫坐在地上,眼睛红肿得像两只熟透的桃子,一见到我,她就扑进我的怀里,像两年前那样嚎啕大哭,我知道,絮儿只有在无助到极点的时候,才会那么嚎啕大哭的,我抱着她,她慢慢由大哭变成了抽泣,我才开口问她:出什么事了?
  他,他出车祸了。
  第二天,我和絮儿一起坐她们单位的车到省医,絮儿一看到那个血肉模糊且满身插着管子的尸体便扑了上去……
  男人的葬礼是在三天后举行的,尸体在贵阳殡仪馆就火化了,火化的时候,絮儿一直守在门口,整个人瘫软如一滩泥。
  三生华发,一生牵挂,我们终究不是童话,与你,只是我倾情一生错过的漫画。
  男人死后,絮儿把男人生前买的房子卖了,把钱全部寄给男人老家的父母,她又搬回来和我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那段时间絮儿的情绪很容易激动,时好时坏,单位干脆给絮儿放了半年长假,放假的时间里,絮儿总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去,每到周末,我总会约很多朋友到家里,只希望絮儿能够尽快重新面对生活。
  听过一句话,触目惊心“戒一切可以,戒你好难”。戒一个人大概是最难的,他在心里,如影随形,是生根发芽的,是魂不散的,是要人命的惆怅和前生。人最怕什么?最怕邂逅前生,与前生邂逅,其实是与自己的纠缠!恋爱到了一定程度就有了毒性,因为太甜,所以忧伤就会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快乐慢慢地散开,烟火里有了生离与死别,那样的毒,是伤人心的毒。
  曾有一段时间,絮儿异常的依赖我,她知道我放学了,就会站在门口等我,那时候,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别说是男人,就算我这个女人,也为之动情心疼,那个时候,她总是说:娟儿,在这个城市有你,真好。别人说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开始另一段感情,我为絮儿能够认识更多的男人,经常用平时课后工作的时间带她出去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晚上再加班工作。
  一天,絮儿走到我的身后,从后面抱住我,说:娟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赖在你这儿你烦我了?我转过身,无辜的眼神盯着她。
  不然,你怎么那么着急要把我嫁出去?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一直这样沉沦下去。
  她站起身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忘不了他,你何尝又忘得了那个送你玫瑰给你承诺的男人?
  我攥着手里的戒指,那个人,那个让我倾其一生去等的人,若我们能够相厮相守,多好!实在不行,只是隔岸相望,也可!
  情之为伤,苦了多少人,煞了多少忆,情之为悲,冷了多少清,落了多少思,纵使飞蛾扑火却依然义无反顾,只观情,伤人伤己,却是一生无法割断,落一笔长相思,挥洒多少痴情泪,饮一杯浊酒,品了多少世间情!若你是我的前世,那么今生让我为你守一世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