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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21

寻石

作者:龙奇 时间:2017-09-21 阅读:224


   周六,为赴文友夸都之约,我起得老早。现在细想起来,这次夸都之行与其说是游玩,还不如讲逃离,寻找说来实在。
  或是上苍怜悯,出门不久,大雨便停了。公路泥泞不堪。行驶不久,挡风玻璃便粘满密密麻麻的泥网。路旁,和尚们臃肿的“石头”污水直流,初露真容。
  大家在金钟镇汇合,仓促吃了些早点便出发了。
  驾车在拥挤的街道中战战兢兢,艰难穿行。密集的高楼如“凹”型的槽,将喧嚣的人声、轰鸣的发动机声扩散到最大,令人烦躁不堪。过后,人似橡皮筋在缝隙中被抽出,立马绷回原形。车在曲折的公路上如脱缰野马疯狂奔驰。两侧风景是断了信号的黑白剧,毫无记忆。
  车行不久,一条巨壑惊现眼前,直通天边。细流蜿蜒流淌,直向天际,坠落到下一个星球。山峦层叠,云雾飘渺。沿着崖壁,穿过一处人工开凿的石门,隐约的水声侵车而来,寒气弥漫车里。透过车窗外望,通过漫漶的石碑方知是到了吊水岩。
  方圆百里,吊水岩人尽皆知。小时,每当外出吃酒归来的伙伴们自豪地讲述吊水岩是如何秀丽时,我便钦慕不已。此刻,我却害怕了起来。
  吊水岩的石是雄绝苍劲的,那欲吞噬一切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万丈剑壁似刀切的豆腐面般光滑。水从顶端倾泻而下,滴落在百尺猛士身上,娇软无力。在悬崖边站立片刻,我不禁寒栗起来,迅疾缩回车里。
  继续前行,一路果林葱茏,低矮的房屋稀散错落。孩子们用背篓背着熟透的桃子艰难爬行;商贩腆着肥肚坐在青黑的石头上。在这偏僻的地方,买卖同样正在进行。水果肯定廉价的,果农们别无选择!
  到夸都已是中午,天气异常闷热。雨后的河水大涨,很是浑浊。四周全是耸立的高山。庞大的黑石悬立头顶,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河道四周是仅有的一处平地,方圆不过十里。这里是云贵交界,桥对岸便是云南了。在夸都桥上四望,人好像站在平底锅底,迷茫而彷徨,这和我们想象的青山傍水,闲钓河鱼差距甚大。
  大家决定继续溯流而上,继续寻找。
  车在小路上缓慢前行。洪水、高山将玩耍的心情消磨殆尽。快到夸都尽头,忽然,一座数十米长的铁索桥横跨河岸。骑着摩托车的人不时从山腰冒出,飞桥而过,如履平地。在我们地方,个别人因敢索桥骑车而圈粉无数,而这里的人们却司空见惯。
  大家走近索桥,待摩托车留下的余震平息方才缓慢走过。回望,农民们在土地里繁忙,稀疏的车辆在小道上绝尘而去。脚下是凌乱的石滩,皮开肉裂的树干杂乱不堪;岸上,草木皆因洪水的冲刷匍匐于地。
  从山脚上望,高山崔巍,让人闷得慌。小路像裂石里的枯藤,神出鬼没。它,通向何处?只有那神秘的山里人才知道!
  岸上埋葬已久的石头因洪水获得重生,露出锋利的棱角,像闪着青光的剑刃。它们风格各异,有像仗剑四游的侠士;有像彬彬有礼的处子;有像策马奔腾的汉子……
  河床长长的,铺满大小不一的石头。河水日复一日,汤汤东去,将河里的石头削得像鸡蛋似的,分不清谁是谁?
  面对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石头,大家各自分散,开始寻找。
  对于寻石,我很是爱好,每次出行,只要碰到有石的河岸,总是喜欢找找。寻石,寻的是一种乐趣;寻的是一种特殊的缘,我喜欢称之为石缘。人与石相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寻石,除了超乎平常的耐心外,要有一双独到的眼,寻到了,要仔细观摩,“有”常常藏在“无”之中。
  我不喜欢将石分类,更不喜欢以美丑区分。我认为石没有好坏美丑的,这些都取决于寻它、相它的人。这好比我们,有人喜欢凌厉方正的;有人则喜欢温润圆滑的。
  大家散成“一”字形,扫雷式的往前推进,往返间天色渐晚。我将寻到的石头放于浅河间,捧水缓慢冲洗。水将泥土一点点消去,石变得暗红起来,脉络终显,像天边烧红的彩霞。
  大家惜别石滩,到夸都桥时,天色已晚。经罗勇兄提议,大家便在桥头的牛肉馆就餐,论文。
  此前,依罗勇兄倡议,饭间要对应福兄的文章进行评议,提出自己的见解。数位兄长在文学上皆有不同成就,我算是滥竽充数吧!这次评议,我本打算仔细聆听,偷师各位的,但感于强烈的氛围和应福兄的真诚,还是胡言一番了,至今想来,羞愧难当。
  面对数位面红耳赤的狂徒,应福兄呆若河石,毫无招架之力。我想,在下一次评议时,他肯定要带上帽子的。
  从牛肉馆出来,夜深了。大家将舍别夸都,回到来时的地方。路上漆黑一片,安静不已。颠簸时,口袋里传出清脆的声响。我知道,这是石头们在歌唱了。
  我揣着它,就像揣着一个自己。一路上,我不停地在想,石为我时,它能寻到它!我为石时,我又能寻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