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2-14

 喂养我长大的包谷

 

　　春种秋收，喂养我长大的包谷，无论离开乡村多少年，始终在故乡的田野上，顽强地生长着，一如既往地生长着。

　　饥饿的年代，物质匮乏的年代，作为救命的粮食作物，包谷饭与红豆酸菜汤是最美好的饭菜。甚至白水泡饭也喂养了我不少饥饿的岁月。

　　尽管我离开乡村已多年，喂养我长大的包谷，依然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粮食，最珍贵的粮食。每次看见它，我漂泊的心灵瞬间就找到了依靠；我麻木不堪的胃，即刻就有了倾听的伴侣。

　　四十而立，风雨霜雪敲打过，大鱼大肉品尝过，包谷饭的馨香却一直在记忆深处弥漫，久久不散。

　　曾记得，那个饥饿的下午，同学递上来的一碗包谷油炒饭，至今还香在记忆里；也曾记得，那个饥饿的黄昏，姑妈递上来的一碗包谷油炒饭，至今也还香在记忆里……

　　如今，喂养我长大的包谷，喂老了爷爷奶奶，喂老了父老乡亲，喂大了我的弟兄姊妹，还将喂养我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

　　喂养我长大的包谷是乡村最殷实的粮食作物。它拒绝虚伪的抒情，也讨厌漂浮的行为。虽然没有华美的外表，但一颗朴实的心灵掷地有声，一直在记忆深处熠熠闪光，点亮我前行的道路，并且永远让我不迷失方向。

 

 

　　陪伴我成长的洋芋，从不像鲜艳的桃李，把果实高高地悬挂在枝头，张扬自我，招惹行人的目光。

　　陪伴我成长的洋芋，从土里出发，从春天出发，一路接纳阳光的爱抚，雨露的滋润，顺理成章地在广袤的原野，成为夏秋最美的风景。

　　陪伴我成长的洋芋，把果实深深地埋藏在土里，埋藏在岁月的最深处。一到秋天，在一缕缕阳光的抚摸下，抖掉一身泥土，便爬上了餐桌与市场，喂饱了饥饿的胃，喂鼓了干瘪的包。

　　陪伴我成长的洋芋，是挥之不去的记忆，也是不能挥去的记忆。一个个火烧洋芋或一个个水煮洋芋，至今还在记忆深处热气腾腾。曾陪我走过了一段又一段弯弯的山路，整个单纯而饥饿的童年。吃着一个个土里土气灰不溜秋的洋芋，我走出了村庄，走出了贫穷，走进了城市。

　　陪伴我成长的洋芋，救命的粮食作物，如今尽管已不是充饥的代名词了，可依旧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粮食。与包谷饭和红豆酸菜汤与老腊肉，成为乡村特有的记忆，是我今生和来世都不能忘却的根。无论我走到哪里，哪怕天涯抑或海角。

 

 

　　苦我一辈子的苦荞，无论贫瘠或肥沃的土地都能生长。多像我的父老乡亲，无论贫穷或富裕，都像泥土一样本色不变。

　　童年时，家乡的父老乡亲，喜欢大片大片地撒播苦荞。

　　夏秋时节，行走在家乡山间地块，总能看到成片的苦荞，站在时光里，站在风雨中，也站在阳光下。

　　爷爷曾弯下腰杆，手持镰刀，收获了一地一地的苦荞。喂养大了我的姑姑叔叔。如今，爷爷老了，已经躺在地下了。

　　父亲曾弯下腰杆，手持镰刀，收获了一地一地的苦荞。喂养大了我的兄弟姐妹。如今，父亲老了，脸上爬满了一道道皱纹。

　　乡亲们曾弯下腰杆，手持镰刀，收获了一片一片的苦荞。喂养大了我的三亲六戚左邻右舍。如今，乡亲们老的老走的走了。

　　如今，尽管我已离开村庄许多年。苦荞，还依旧在记忆深处光芒不减，苦味十足。

　　原汁原味的苦荞粑、苦荞饭、荞疙瘩……已经苦了我一辈子，我还是愿意再被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