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事(三章)
作者:古风 时间:2017-12-25 阅读:203
三伯进城
三伯一辈子都在土地上转悠。
他总脱不开身。想赶一次乡场都难,进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庄稼地里的杂草纠缠着他,猪牛叫唤着他,鸡群围绕着他。
给庄稼除草,给牲畜喂食。还要关注房前屋后的杂草荆棘,是否又长高了一些。
病入膏肓,三伯终于进了城。
县医院对他的浮肿、咳血已经束手无策。
在最后的时光里,三伯坐火车去了一趟昆明——他这辈子唯一的长途旅行。
专家确诊:肺癌晚期。
医生,家人,串通一气,谎称:老毛病,需要回家慢慢疗养。
三伯实诚,他相信整个世界。
在摇摇晃晃的火车上,三伯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城。
小舅的电话
小舅在电话里说,公路即将从他的房檐下经过。
门前堡坎要挖,厕所要挖,树木要挖,唯独不挖房子。
那条路,开始说是县道,后来又说是省道。上面来过四次。第一次,没有补偿;第二次,表示可以补偿一点,没有具体数目;第三次,说可以补偿一万元;第四次,小舅做东,酒足饭饱后,说可以补偿三万元……
小舅也模仿别人,想让我帮他找关系,把房子拆迁算了。
也许,小舅早就知道打电话的结果。
对于我的无能为力,他没有表现出失望。
小舅似在问我,更像是自言自语:让挖?还是不让?
挂断电话,我似乎看到了小舅复杂的表情。
还看到了他失望的眼神里,纷纷扰扰令人头晕的关系,以及我的无可奈何。
站在后山眺望
这是盛夏清晨。雨后山路,松软、湿滑。
我的脚步声,喊不醒酣睡的绿叶。
站在久别的后山,眺望。
火车哐啷哐啷从村前驶过,消失在内昆铁路与山的交接处。
漫坡遍野的洋芋花,星星点点散布在绿海中,挤弄着或白或紫的眼睛。
它们也像村庄里的孩子,不认识我了。
村庄前面的海子地里,齐腰深的包谷苗,正在丰腴的土地上拔节。
一条条机耕道,纵横交错。
机耕道旁,肥田沃土里,楼房正在野草一般无节制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