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9

　　晚上九点的昭通城，金黄色的灯光占据了它全部的虚荣。城北的火车站，一颗颗期待的心随处沸腾着，我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两颗——随波逐流。十四块五的车费就能出一次省，你听了这个消息，高兴得跳起来，足足激动了三天三夜，认为比回一趟乡下更便宜，实惠。九点半的火车，从成都开来，平稳地停在昭通站，丝毫没有疲倦之意。随着我们紧张地进入她温暖舒适的体内，反倒让她越发地兴奋，一个劲地朝着草海方向的夜空疾驰而去。火车在云贵高原上疾驰，我想，在高空看夜行的火车，那该会有多美？会是像那节日里挥舞着的龙灯，还是像那游走山川的银蛇呢？天知道。沿途一片漆黑，窗外偶尔闪现出几点灯火，可“嗖”的一下就远了，像流星划过夜空。除了灯影，窗外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就偶尔对视一下，至于有何意义，一时半会儿我也无法说清。

　　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我们终于到达了草海站。一个黑夜中面目全非的目的地。你对它是完全陌生的，从你那四处张望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丝新奇感；而我这是第二次来。我们之所以选择晚上出发，是为了看到早晨的草海。听说早晨的草海最美，一切是那么安静，仿佛一个刚睡醒的美人，那惺惺忪忪的样子特别可爱，招人欢喜。

　　夜里下起了雨，但天亮就停了。也许是天意，谁都不忍心让一个精心准备了很久的计划就此泡汤。我心存感激，感激贵州在多雨的六月，手下留情。来自海洋的夏季风，一夜间，把这高原明珠洗得崭新透亮，伴随着叽喳鸟语的旋律，为远道而来的贵宾们献上一段独特的开场白。

　　我们从旅店出发，你便带着对草海期待已久的心情，步伐急促在还留有余水的街道，轻微地溅起啪啪的水声。刚醒来的街道，安静如初。路摊上的小商贩们，还未敞开他们嘹亮的嗓音开始叫卖，倒让我们抢了个先，打破这宁静的和谐。几分钟后，我们抵达了西海码头。

　　一个理想中的码头形象展现在眼前。无论房屋的构建，商铺的设计，都迎合了“码头”这个充满立体感与动感的名词。你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把兴奋和快乐定格在那四个字的牌坊中间。我们看看这儿，望望那儿，把那种陌生人的陌生感演绎得淋漓精致。你找了几个自认为最好的位置拍了照，留住这次旅行的记忆。随着我们的兴致，草海主动露出芳容。远远望去，一个轻纱半遮的美人映入眼帘。花还未来得及开，我们却有些迫不及待。然而，这并没有使你期望的心情低落。你欢快地享受着草海的早晨，享受着她温柔的美和绿。

　　六月的草海，可用一个绿字来形容，放眼望去，这个形容词的词性就无限扩大着。

　　你高兴得想尖叫，我赶忙制止住了。瞬间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多么完美的默契啊，配合着美景，毫无做作的违和感。这时，有微风从草海深处刮过来，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清晰可辨的鱼腥味儿，仿佛热情的店家盛出一碗味道鲜美的早餐，端到面前并吩咐我们:客官，请慢用。

　　你闭上眼睛，轻松自在地打转，慢跑，沉浸在惬意之中。

　　顺着蜿蜒曲折的回栏，我们一步步进入草海。你或是在前，拍一张那些两旁的绿，又回过头来拍一张我们几个同行的伙伴；或是在后，让我们等着你，等着你那放荡不羁的心情。想要体验草海真正的情怀，非得进到湖心。于是，我们准备乘坐游船进入草海深处，因为她真正的美，藏在那里。一路的风景全掌握在撑船者手里那根长长的竹竿之中，看得出，你期待的心情远远超出那根竹竿的长度。进入湖心的通道，是隐藏在茂密水草中的人工沟渠。如果从外面看，很难分辨出那些进出的通道。沟渠的水从撑船的竹竿目测，大约两米深。因为沟渠不宽，水流又是静止的，加之撑船竹竿的搅动，水体呈暗黑色。沟渠两岸，是高出水面的埂，上面栽种着还未开放的菊花和自然生长着各种茂盛的水草。十多分钟过后，我们就漂在了草海的深处。这里的水和外面的水完全不同，清澈的湖水像一个透明的展览柜台，里面呈现着各类水草，机灵的小鱼穿梭期间，供游客们尽情欣赏。水草真肥，它们似乎想告诉我们，在这一滩水体之下，土地是多么的肥沃；也仿佛还要告诉我们，它们这里的风景绝不吝啬，撒娇地说:我们可把整个草海最绿的精神面貌全拿出来了。

　　你留恋于那清澈的湖水，不时地用手划着水波，高兴地叫我看你划起的水泡儿。水泡一个个从你的指间流出，像一串串大小不一的珍珠项链。偶尔，你也会弯下身去，拔一棵很长很绿的水藻递给我，要我替你保管着。当你看到水草丛中跑着几只受到惊吓的水鸟，你的兴奋让它们逃得更快……然后，我们的欢笑声从草海的最深处向四周荡漾开去。撑船的阿姨见我们乐翻了天，也忍不住唱起了当地的民歌。歌声淳朴，如竹竿搅动水面，翻滚着一阵阵波涛；如泥鳅弹出水面，又蹦入水中，欢快自如。如此诗情画意的场景，让我想起去年独自一人来的时候，曾在草海深处留下过这样的诗句：“湛蓝的湖水，无法把我的孤独，一分为二/无法为一朵漂泊的云，生根发芽/…在这杂草丛生的湖心/成双成对的水鸟，在草桔上筑巢，安身立命/不是所有的鸟都能比翼双飞/看那只孤独的，在放声哀嚎”想不到时隔一年再回到这里，对于那些离群的，孤独的水鸟，我变同病相怜为仅有的同情。这里的水也不是去年九月的湛蓝，而是今年六月的绿，一片全新的，泛着碧波的生机。

　　我对那些肥绿的水草恋恋不舍的心情，源于你对那些水草如痴如醉的眼神。

　　短暂的旅行随时间的悄溜结束了。疾驰在高原上的返程列车，将为我们的旅行标上一连串长长的省略号。

　　相约草海，转瞬即逝地结束了，但我们因草海发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散文类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