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活了2800岁,早已惯看风云
作者:李英 时间:2018-01-30 阅读:247
乌撒,是一个在黔西北地区存在了千余年的地方土司政权。据记载,早在魏晋时期就有乌撒之名,这个政权一直延续到清雍正年间“改土归流”时。在距威宁县城东北20多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写满传奇的土地,那里是古乌撒的政治中心“盐仓府”。往事如烟,如今却只有盐仓镇政府所在地东南面大山梁子上的东方金字塔——“祖摩乌求”彝王向天坟仿佛还讲述着曾经的辉煌。
6月4日周六,我们徒步前往。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和车流,在烟火集市众人见生的目光中,固执地向着神奇传说的大坟梁子迈进。
远眺过去,记忆中小时到过的大坟梁子近在咫尺,只是黄土梁子已披上青衣,完全改变了模样。
有专家说,彝族的向天坟是远古彝人用以观天象星斗的天文台,与彝族太阳历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远古彝族实行火葬,向天坟里并无陪葬品。
彝族自古最重视的天象就是太阳和北斗星,彝族十月太阳历是以12属相轮回纪日,在十月太阳历中,彝族先民们精确地推算出了地球绕太阳一周的周期为365.25天。据专家们观察发现,大墓组七座坟的排列与北斗七星排列相似。他们证实,彝王坟的定向时间是白天午时,方向定在北斗七星中最亮的一颗上。专家们说,彝王坟座落在一座山上,在其正南有一个孤立的山峰,而在其东、西、北三面都只有比向天坟所在山矮的小山,坟南面山峰的高度及向天坟的距离,根据当地纬度粗略估算,当夏至前后,日中时峰影正投射在向天坟的顶口。在夏天的晚上,斗柄南指时,正在坟顶上面,在这座坟西南面五百米处的附马坟顶向东北望去,与该地夏至日太阳出地平线方位一致,这样的配置并非巧合,而是受某种观念或需要的支配。”(本节摘自中国民族宗教网)。所以,这个偏远的古乌撒国留下的彝族向天坟被称为“东方金字塔”。实在是敬佩先人如此的智慧,这一切,让我们对这次探望远古之旅充满期待。
那些召唤我们的传奇像空气一样笼罩着我们,却触摸不到。氤氲山川,莽莽高原,野花野果和野草繁茂地生长着。延着新开的路,向着向天坟的方向攀登。树林渐渐茂密起来,多种动听的鸟叫声在林间宛转悠扬地歌唱。我至少听出了3种鸟儿的叫声,也听出了叫声里的自在。
山林里青格啷珰的酸杨梅使我们猛地收缩了身体的味觉,小时候吃糖浸酸梅后被酸倒的感觉瞬间充满了口腔。而那些丰收的松果让我欢呼,还有什么比烧松塔吃松子更有趣的童年美食体验呢!
当然有!一棵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过的,即将成熟的黄磨盘——野生黄树莓出现在我们眼前,这才是人间美味。遗憾只能看看,它成熟后终将又会成为某个放牧孩童欢喜的美味。
就在这愉快的童年回忆里,传说中的彝王向天坟出现在眼前。
然而现实中,它们已成了没有向导就不能辨别出来的土丘。历经千年风雨,还有掘墓人的探索,也只能是荒塚土丘了。那一些传奇对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是一纸墨迹。我们就像天幕下一块块散乱的石头,自觉内心有定力,仰望天空却卑微成一粒尘埃。
我们又一次开启一群徒步者的语言徒步,从当下到远古再到未来。
山脚下,古乌撒国的旧址上,一群相隔千年的人在这块土地上劳作生息,互不相干。
我们辞别向天坟来到集市上,还在穿着传统汉服的老大妈,娴熟地做着卖菜种的小生意,我向她买了一元钱的青菜种。集市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你还能说出它们的名字和作用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年轻一代尤为追捧的“白边鞋”在这里还很盛行。白边鞋,是一种用布料刷浆糊晒干后,剪成做鞋料,手工缝制在这种白胶底上的鞋,因鞋边用白布滚边而得名。
卖CD的地摊上,自带的高音炮里正在播放的山歌碟受到欢迎。队友们在“凉粉西施”的小摊上,把荞凉粉、豌豆凉粉、卷粉都尝了个遍,又开始去拜望与向天坟遥遥相望的盐仓镇二堡千年古银杏树。
独木成林的千年古银杏树,静静地生长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里。它还在发新芽,还在长新枝。
要撑住这么巨大的树干直立于天地间,想必地下方圆几里都已是深扎大地的银杏根系。看我们风尘仆仆地从古乌撒国的向天坟赶来,它宽容地让我们在它的怀里调皮捣蛋,合影留念。风吹过银杏林,我仿佛听到千年银杏在对我们说:我活了2800岁,早已淡看风云。
彩色的树叶和那些我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这少有人迹的地方相互对话,或许它们之间,也有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关于兴衰更迭的笑谈。青松的松脂散发着让我陶醉的清香,千年以后,它们会凝结成传世的琥珀,我们的曾孙辈或曾孙的曾孙辈或许会来这里偶然拾到它,前提是那时这些山川高原没有沉没为海。
就算那样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尘土都已非彼尘土,我们也早已是传说。有可能的是根系深扎大地的古银杏,还能见证我们曾在它的怀里矫情。不过想来它什么也不会说。就算说,也还是那一句“我活了几千岁,早已淡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