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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28

一抹云烟西凉山上的陆家大营

作者:李英 时间:2018-02-28 阅读:240


   西南,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为蛮荒之地。由于生存条件恶劣,人们表达意愿的方式很直观,那就是战争。有战争就会有胜败,甚至是两败俱伤。历史就在这胜败之间往前推行着。
  在西南偏西有一片海拔2885米的高原叫西凉山,它是贵州第三大高原。荒凉、蛮荒等所有悲壮的言辞,都曾被人们用来描述它。西凉山的主峰叫陆家大营,传说那里曾谱写了一方几代人的传奇,如今只剩一堆废墟,带给我们太多感慨和疑问。2017年5月6日周六,我们慕名徒步前往。
  有资料说,乌蒙山地区的营盘多使用在战乱年代,以防匪患骚扰和官兵侵犯,有时也是绿林盘据的地点。战术一般采用擂石、滚木。在生态良好、植被茂密的年代,营盘一般只有一条宽一米左右的山路上去,其它地方会是灌木、荆棘,敌人难以超越。陆家大营营盘始建年代不详。资料记载清末民国,军阀混战,匪患纷起,彝族首领陆兆顺带领家族聚守抗匪而得名。
  我们来的头一天春光灿烂。一夜之间天气回转,到达时灰蒙蒙一片,雾锁西凉。这个世界上,我最不喜欢的天气状态就是雾,尤其是雨雾,啥也看不清,使人有一种想要拼命撕开一道口子仰望青天,扣问真相的感觉。
  当地向导告诉我们,他已去世的爷爷参加过当年的陆家大营战争,他从父辈的口中得知那一段尘封往事,并向我们娓娓道来。原来,这一片荒凉西凉山上,当年不止是陆姓一家,还有聂姓、苏姓、王姓等48户人家,均为彝族。尽管偏远寒凉,乱世无桃园。为了躲避和抗击“棒客”(土匪),陆军兆顺带领全姓人家,从山下平坝退到西凉山主峰安营扎寨。白天下地干活,为每一天的生计劳作。晚上回到营盘内生火做饭,松油灯里一世风云。其他47户人家亦是如此。
  没有时间去深入考证他们当年究竟是多少人马多少枪?多少战争多少伤?只知道西南一带,他们曾谱写一段壮丽传奇。我们在浓雾之中,在冰凉的露水里,奋力分开高过人头的荆棘和姜子树枝向上攀越。一路上,寒凉高原特有的植物茂密生长,就算是当年被毁的,相信也至少重新生长了近三代,早已没有战争痕迹。只是被后人砍伐后,那些高大乔木已不复踪影。
  徒步队员们不时发出被刺痛的惊叫声、痛并快乐的欢呼声。
  而我感觉视力和听力仿佛模糊了,仿佛看到当年就在此山上,发生的一场场为了生存而战的搏击拼杀。多少人摇旗蛊惑舞动刀枪向上冲,山上滚石长木暴雨一样落下来,夹杂着刺耳的枪声,甚至土地雷的爆炸声,人困马乏。
  一种叶子嫩嫩的野花在灌木丛中一树一树,散发着芬芳,清新可人,我只在此山见到,很喜欢。听向导说是一种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它的名字有些爆:辣子花。感觉就像曾经在这个大营上居住的人们一样,质朴、热烈、爽性。想来当年各营盘里的饮食男女,白天下到山下干活之余,也在这带着芳香的辣子花间对歌叙情,那悠扬的歌声在西凉高原回荡。
  资料上说的没错,“要穿过一片高大的姜子树林和杜鹃花,才能到达陆家大营”。山下的杜鹃已凋零,这片高原上,开满了小叶杜鹃花。而我们惯常说的大红花——大叶杜鹃才打花苞。当地村民告诉我们,至少还要半个月才会开放。
  西凉山主峰陆家大营终于出现在眼前,陆家大营营盘早已不复存在,但大营扎营留下的残垣还在。营盘顺山峰顶部边缘而建,用石块堆砌而成,据说高2至3米, 宽2米左右,周长360多米。南面开一道门,营盘内有数间石头墙房遗迹。废墟上大块的磨砂石已经风化,不带一丝雄壮,甚至弥漫着一种悲凉。向导为我们解说当年的情形,为我们复原那一幕幕历史的真像。
  向导张开手臂丈量营盘外轮廓宽度,在1.2米至2米之间,有力地佐证了当年的雄伟。他指着一个石窝告诉我们,那是当年推磨劳作时留下的痕迹。他年少时随大人上山放牧,亲眼见到当初的磨臼等器物还在。营盘内的人除了盐而外,所有物品自给自足,包括食用油和衣服都是自己制作。二十多年过去了,“陆家大营内埋藏得有银子”的猜测,不知使多少人来挖地三尺,陆家大营的荒凉也就这样被加倍着。
  营盘内的石堆上,还能粗略看出当年一些房屋的布局。当初唯一一条进入营盘的路口大门处,还有几块没有动过的基石,由此看来,营门宽度大概也在2米左右,车马可以通行。向导说,正面的这一堵营墙没有破坏时,一个巴掌可以按得到3个枪眼,由此可见当年争斗搏杀的激烈。
  我询问向导最后一个问题:当年的48户人家都死于战乱了吗?因为方圆之内再没有听说他们的后人。向导回答说,战争消亡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是死于“热病”(当时的瘟疫,即伤寒)。陆家大营里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患热病死的,他的长辈参与了埋葬。当然,可能也有一小部分迁徙远方,只是无证可查。
  48户人家就这样成为了传说,站在忽阴忽晴的西凉山之巅,陆家大营乱石穿空的废墟上,一种凝重和苍凉附着心底,挥之不去。我们在山巅补给食物,用黄果酒慰藉一颗探寻的心。畅谈所思所想,海阔天空,天马行空。百年风雨弹指间,往事如烟,人类的繁衍和消亡也就大致如此,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进入现代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后人将风车植入西凉山体,巨大的叶片在萧瑟的西北风中旋转不停,发出隆隆的低鸣声,仿佛在祭奠这一段已渐渐被人们遗忘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