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疼(外九首)
作者：哑木 时间：2018-05-23 阅读：232
一块石头要捂多久
才能捂热。
一截枯木要栽多久
才能发芽。
一枚火焰要烧多久
才算开花。
一个人，一个人呵
要怎样的心疼
才算心疼。
晚归
如果是深夜归来，几点是正常？
几点算过分？到几点，又算是
不可理喻？
只有漫天星辰呵
不说好，不说坏
不说你的薄情寡义
也不说你的深情厚谊
无论你需不需要
当它出现时，它就出现了
当它隐身时，它就不见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做对的事情
就是不该出现的时候
出现了。该迎头而上时
竟然是阒寂无人
我在人间找你的过程
问马马摇头
问鱼鱼摆尾
问神问佛问菩萨
他们慈眉善目
就是不说话。
白雪还是白雪，人间已非人间
昨日立春，我顶着一头白雪
返回躲雨屯。有人宰猪烹羊
邀请喝酒、吃饭、团圆
烟火气息浓重。说明人间
还是人间。
凌晨三点，老父亲在电话里
说他睡不着，说他苦、说他心中
有无边的落寞。
我半睡半醒，而雪落无声
早上起床，雪厚了不止三分
打开手机，惊闻浙江温岭江一郎
已随着春天的脚步，顶风冒雪离去
我徒步走在小城街头，趔趔趄趄
白雪依然是白雪，但人间
感觉已不是人间。
威宁之春
从酒馆出来，像武松
刚喝了十八碗酒，要翻过
景阳冈一样。不同的是，他手里
提着一根哨棒，而我
提着一根烟杆。还有不同
就是景阳冈，虽然有老虎
但那老虎，不过是一头大虫而已
而我的威宁之春啊，好起来
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姑娘
但像今天这样，就活脱脱一枚
实在是让人受不了的
疯婆娘啊
原因
海子说，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还要和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事实是，无论你看不看太阳
太阳都看着你
月亮也看着，星星不例外
也看着。
更现实的现实是
你没有情人，你理想中的情人
正和别人，走在大街上
这是你写诗的原因
这是你，一直写诗的原因
借
向天说一声，把日月星辰
风雨雷电，借我一用
至于是否颠倒乾坤
借了再说。
与地说一声，把山川河流
花鸟鱼虫，借我一用
至于是否天地翻覆
借了再说。
还要给你说一声
把你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借我一用。至于是相濡以沫
还是风流云散，借了再说。
需要借的，还有语自在
还有那镜中花，水中月
可借不了的，终究是那
无中生有，两手空空
孩子
孩子，你紧紧攥着的小拳头
举过头顶的双手，不是游戏
是祈求，是投降，是我一生
都不愿意见到的样子
你不是叙利亚的孩子
多好。你是我的孩子，多好
千山万水，炮火硝烟
我给不了你最起码的安全
万水千山，硝烟炮火
你在叙利亚，我在中国
如果可能，请你做我的女儿
我这个心酸的老父亲啊
即便没了自己，也要护你周全
挖坑
这些年我一直重复做的一件事
就是挖坑，挖各种各样的坑
开始挖坑，是栽苞谷、洋芋
那么多庄稼
最后都从坑里冒了出来
让我有丰收的喜悦
还让我填饱肚皮
后来挖坑，是栽各种各样的人
那么多人，被我栽进了坑里
可栽进去的那么多人
一个也没有从坑里出来
给我重逢的欢喜
而是长出了石头，青草
现在，我依然重复着
这件劳累的事
我对每一个人说，我爱你们
请你们到我的坑里来
这里有你们的幸福
是你们的归宿
他们依次进来
最后又叹息着离开
拒不承认
最后，我想挖一个
大大的坑，把那些风霜雨雪
以及这具，折磨了一生的皮囊、骨头
全部埋进去，不让人知道
世间曾有这么一个人
挖了一辈子的坑
最终埋葬了自己。
继续挖坑
其实我挖的坑
有一半是真实的
譬如栽庄稼的，埋人的
坑有大有小，里面装着的物事
也有大有小。
也有一些是假的
譬如说在我心里挖坑
心里的坑，怎么挖呢？
挖出来了，又是为了埋谁呢？
最终埋了的，我觉得
依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