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018-06-20

山里的时光一路晃晃悠悠(组章)

作者:张锋 时间:2018-06-20 阅读:219


 一个村庄
 
  一个村庄,名叫黄泥地,群山环抱。
  村庄周围的那一座座山峰,从远方的云端里走来,巍峨绵延千里,扩张乌蒙山苍茫与伟岸的版图。
  村庄周围那一块块石头,一任风吹雨打,一任覆盖身躯的泥土变得日益稀薄,依旧岿然不动,堆叠着大山的高度与厚度。
  走进村庄,天蓝云白,墙白瓦青,石青树绿,草绿土黄。
  一块块黄泥土上的山里人家,石头房、木板房、土墙房,炊烟袅袅。房前屋后,大人劳作,小孩嬉戏,鸡鸭觅食。绿树葱茏,树上结满累累果实。
  黄泥地里,男人远赴异乡寻找生活的口粮,留下妻子挥锄剔除地里杂草,背上的孩子,在阳光里沉沉入睡。在她身后,嫩绿的玉米不断拔节,埋藏土里的马铃薯,对这个秋天朝思暮想。
  轻轻走过村庄,蓦然回首,夕阳斜照,山风缓缓抚摸着村庄里的那些老瓦屋。
  走过这个名叫黄泥地的村庄,心底的滚滚红尘,从波涛汹涌归于风平浪静。
 
一条路
 
  从山里走出山外,从山外回归山里,山里的人绕不开这条路。
  从圈舍走向山野,从山野回归圈舍,山里的羊绕不开这条路。
  山里的人,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寻找温暖生命的口粮,延续生命的长度。
  山里的羊,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寻找填满肠胃的山野杂草,咀嚼生命的长度。
  这条路,以无数石头堆叠,山里人称为“羊道”。
  这条路,从一个叫黄泥地的村庄里往前延伸,从一块块庄稼地里往前延伸,从一片片苍松杂树间往前延伸,从一面面悬崖峭壁上往前延伸,在大山的褶皱里不断起伏。
  这条路,踩实,亦可安心远行;踩虚,人和羊与一片树叶无异,从悬崖上悄无声息地飘落与消逝。每踩一步,人和羊,总在那些石头上,小心翼翼定义和解构生命的存亡。
  这条路,劈开苍山,剖开薄土,引领山里的生命个体,一路曲曲折折行走远方,伸手触摸那一缕缕飘散在山里的幸福时光。
 
一条河
 
  一条河,名叫马摆河。
  马摆河,一路撞山击石而来,时而湍急,时而舒缓,在高天流云里,书写着一首首不朽的诗章。
  马摆河,一路裹泥挟石而来,时而澄澈,时而浑浊,在高山峡谷里,弹奏着一曲曲的山高水长。
  走近马摆河,实在忍不住一下脱去穿在身上的厚厚伪装,赤身裸体,纵身一跃,飞溅的浪花将凡尘俗事涤荡得一干二净。
  走进马摆河,心甘情愿化身一尾自由游弋的鱼儿,在波峰浪谷里,一路劈波斩浪远行。
  躺在马摆河的柔波里,惟愿做马摆河今生与来世的妻子,与马摆河海誓山盟长相厮守,看山看水看人世。
  扑进马摆河的激流里,惟愿做马摆河今生与来世的丈夫,与马摆河一起激情澎湃守候地老天荒,守天守地守日月。
  马摆河,今生唯愿与你合二为一,笑对人世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守候山里的日升月落,不问来生亦不问来世。
 
一个洞
 
  一个洞,名叫大穿洞。
  风雨侵蚀,刀砍斧削,绝壁千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崖壁上倒悬而下的青藤,在风中飘来荡去,掩藏不住洞内那些远逝的人和远逝的事。
  洞口前遗存的一面土墙,陈述着那段兵与匪官与民相互纠缠不清的烽火连天的战事。
  一步步走入洞中,一步步走入无边无尽的黑暗。那段尘封于此的啸聚山林的往事,在泥土的柔软、岩壁的坚硬、滴水的冷凉里渐次复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史的泪滴,把一洞的火光、一洞的人声鼎沸、一洞的枪林弹雨,幻化成黑暗里一尊尊无尽守望的石头。
  大穿洞,沉默千年,守望千年,有人来过,有人离开。
  大穿洞,在无边的黑暗中与你对视河交流,目光难以穿透洞壁的厚实,话语难以诉尽一洞的乾坤。
  大穿洞,匆忙离开你,只为归还你隐藏于历史深处的安静。
 
一座桥
 
  马摆河上,一座小木“桥”——三根木棒,丈量此岸与彼岸的距离,见证流水与石头的悲欢离愁。
  此岸窝子箐,彼岸大穿洞,马摆河静静倾听它们的喃喃细语,听了今生还有来世。
  从窝子箐或大穿洞上滚落的巨石,一头扑进马摆河。马摆河一次次的抚摸,这些棱角分明的巨石,变得浑圆无比。
  马摆河与这些石头,在山里的日升月落里,激情相拥,依依诀别。
  此岸石头,彼岸石头,托起三根木棒构筑的“桥身”。
  流水轻轻褪去木棒的皮,用满怀柔情把木棒瘦削的骨骼严严实实包裹。
  “桥”下,附在水中石头上的浅绿色青苔,随着流水的方向飘来荡去
  “桥”下,大穿洞的故事随着马摆河的流水,缓缓远去。
  走上木“桥”,从此岸到达彼岸,山里的时光一路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