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
作者:潘雨龙 时间:2018-08-31 阅读:384
“东邻有佳人,雅致异凡俗。层层围珠玑,团团锦绣簇……”因为一个名字,我爱上赞誉樱花的诗句。她说,独爱世界的安静,不想某种因素打破平衡。我曾以玉比拟,但她有所曲解,她说,她也是平凡人,富贵的标签实属勉加。她不是我的恋人,只是念人。两所学校距离甚近,先前过来,无论哪个季节,我都带她去逛我们的樱花大道,可我从不敢攀上高枝折一束放至她的手中,我怕,折下的花蕾迟早枯萎。
世界是奇妙的皮囊,皮囊里的一切也是如此。皮囊是不透光的,至于里面装了什么,站在不同的临界点,就会有不同猜测。
有人说:“人与人像极了天平的两端,中间咫尺的距离,便是维持稳定的横梁。”是的,繁花奢求艳阳,可等到乌云消散;溪流汇聚成海,可熬过旅途颠簸;而于她,我恰不敢跨越,惟怕打破平衡,天平便再难称量孤守的灵魂。
近来头痛欲裂,本无心料理,朋友几番催促就诊,执拗不过,只得应和。真是晕了头,抵达医院却发现未带现金,欲至超市换取,恐被回绝,便消了念头。街上逛悠,掏出手机,忽看消息,不知发过的誓言去了哪里,竟连声应允。对于她,许久不见,甚至“断”了联系!先前发过一条消息,“有时间就过来,我托人给你拿本书,是我写的……”诸事繁琐,便搁至今日。分别一年,她还是毫无变化,步入大四,也没留时髦的头发、涂抹口红,质朴的短袖、并不出众的牛仔,唯一亮眼的,是白白净净的鞋子,像极了她。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看见了她,真怪热的。炎炎夏日,汗液在脸颊蠕动,像是某条溪流的源头,虽未成流,却湿润了周边地域。她灿烂的笑着,弯弯的眼角,像是微风卷积的蒲公英条纹。
“当心……”她说。她的声音甜甜的。
“是被什么拌了一下?”我估量着,可道路极其平坦。
“过得还好么?”我问。
“还好。”她说。
“今日的太阳真大。”我再补充。
她依靠在公交站台,站台上空被风吹落几片不知名的木叶,我亲眼瞩目,纷纷扬扬飘至地下。平日,2路公交来得缓慢,但今日截然不同,来得极快。就不堵么?真不应该这么快的。下了车,抵达学校,我不禁嘀咕:“别看此时一片绿荫,春天可美丽极了。层层叠叠的樱花挂在枝头,像挂在天际的彩虹。遗憾的是——花开花落,就如流星划过。为何美好的事物都会转眼即逝?……”我似乎忽略,她不止一次来过这里。
“没有遗憾,美丽便毫无期盼。”她说。
我往前踱步,她又玩笑似的补充:“生命里最神圣的东西,都往往是不敢碰触、得不到的。或许未来,我们又要靠这些残缺的回忆滋养才能存活。”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回到宿舍,拾开行李,从纸箱拿出一本《向阳花》,撕开缠裹的油纸,提起笔,不知如何落款。一秒,两秒,透过窗户,她正站在楼下静静等候。取下笔套,我的双手颤抖着,潦草写下唐代诗人元稹两行诗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签上署名,下了楼,递到她手中。
早听失恋的朋友说过:“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我沉思着,原来,只是以前我不懂,其实,某个人单身的因素,不是孤傲,也不是睿智,仅因一颗心里只能长住一人。
“谢谢你的书,我先过去了……。”她说。
“可以——晚一点再过去吗?”我问。
“还有实验报告要写、论文课题要做、考研单词要背……。”她说。
“哦,那……”我说。
她走了,边走边挥手,像是春天,风吹来时,枝头的樱花飘落。远远望去,白白净净的鞋子,像极了她。午后,太阳还没下沉,夕阳的余晖却将线条布置。宽阔的马路,仿佛被不知名的、看不见的事物笼罩着。她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漫不经心地挥动手臂,尽管双脚忍不住的挪移,可我还是始终跨不过,从天平一端到另一端——近在咫尺的距离。如果要定义相见离别,我想,便是这般滋味。
她走了,不知为什么,我险些喊了出来,书中有我折叠的……却又生怕,她看到那首关于她的——写给樱花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