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爹（小小说）
作者：马永坤 时间：2012-03-08 阅读：408
高原小城的夜色并不撩人，牛大爹卷缩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不停地翻弄着几片早已烤焦的洋芋，额头上深陷的皱纹恨不得把那只总也赶不走的苍蝇夹死，夜深了，牛大爹自制的两个小木凳上始终没人落座。缠绵的雨雾一直淅淅沥沥，雨滴顺着破烂的窝棚顶汇聚在一凹角处，毫不留情地直接倾倒在牛大爹的背心，直到淋湿一大片，牛大爹才笨拙地往前挪了挪身体……
萍儿说啥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位神情呆滞、弓腰驼背的老头就是牛大爹。牛大爹摆摊了。萍儿的脑子里忽闪过一百种印记，无论如何，牛大爹都是那种风度翩翩，做事斩钉截铁、指点江山的样子，无论如何，牛大爹都属“有钱人”系列，难道……萍儿不敢多想，迅速扭动颇为丰满的身躯，不失敏捷地弯腰把那颗早已跑进高跟鞋里的小石子扣掉，蹦蹦跳跳往家赶，她真想第一时间、出乎意料地给老公一个“惊喜”!
一连几天，萍儿都抑制不住“胜利”的喜悦，早在十多年前，牛大爹还是老家村里的“首富”，目不识丁的牛大爹还是十里八村争相效仿的致富能手，牛大爹那个风度翩翩的儿子对自己一味苦苦追求。后来选择老公的理由还是源于牛大爹的无知。牛大爹十八岁的女儿外出打工，不久便传来绯闻，说牛大爹的女儿在深圳卖淫。牛大爹索性就不懂啥叫“卖淫”，不但没有辟邪，反倒在十里八村夸了个遍，口口声声说自己女儿出息了，还在深圳“卖银”呢!
萍儿听了厌恶，打那压根儿就断了这个念。后来牛大爹的惟一的女儿英年早逝，家境渐衰……萍儿似乎还留有些许印象。不是萍儿“幸灾乐祸”，萍儿心喜的还是老公这等有文化，懂情调、幽默风趣、知书达理。
萍儿是个心细的女人，就连老公每天出门穿的鞋袜都要精心擦洗干净，更别说家里家外的操持了。一大早萍儿就买了水果，压紧一盒热气腾腾的米饭，煎上四个金黄的荷包蛋往牛大爹的窝棚赶。牛大爹正用粗糙的大手搭建着临时窝棚，萍儿一番费劲的自我介绍，只见牛大爹两行老泪簌簌地没完没了，颤抖的手啰嗦着握紧了萍儿。原来，牛大爹自打女儿去世后，那个风度翩翩的儿子也娶了老婆，东躲西藏连生了五个孩子，负担重又遇年成不好，为补贴家用，牛大爹只好外出“找活”，到哪里老板都说年纪大了不敢用，牛大爹一气之下决定自己“创业”，把家里剩下的那几亩薄田交由儿子拉扯。
这几天，牛大爹也噜哩噜苏听到家乡仍在持续干旱的消息，想到门可罗雀的境况，牛大爹还真想回去为干枯的庄稼浇水，又一阵风卷着满地的垃圾纸片涌来，牛大爹再一次咪紧了失神、苦涩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