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29

　　外婆离开四年了，似乎我不见她很久很久了。

　　相册里，她曾经居住的房子还在，睡觉的床铺还在，用过的桌椅还在，甚至时常背着的那个箩筐也还在。

　　每每想起外婆，就会想到她辛苦操劳的一生，想起她命运坎坷的一生，想起她所经历的一切。

　　记忆中的外婆，背着一个箩筐，拿着一根木棒，悠闲悠哉的走着，她的笑容是如此干净淳朴，声音亦是那般悦耳动听。

　　小时候，外婆来我家总是背着一个箩筐，箩筐从青绿色到浅灰最后到油黑，每个都会用到烂得不能再背了才肯更换。对幼时的我而言，外婆的箩筐是百宝箱，每次她放下箩筐后，就会笑着从里面掏出各种好吃的东西，糖果、饼干、苹果……每次不重样。此时，母亲总会嘀咕几句，花冤枉钱买这些干啥？这会娇惯了她们。但外婆总是说，哄哄小孩子，花不了几个钱！

　　樱桃、李子、洋芋、红苕……一年四季，不管种出什么果蔬，外婆都借赶集顺便捎点的理由，给我们弄点来。外婆到我家从来都舍不得乘车，每次都是步行而来，一个多小时的弯弯山路，背着一箩筐东西，我想不到她是怎么走来的，唯一能感受的就是外婆背来的是满满的爱，给母亲的，给我们的。

　　外婆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每次，母亲都一再挽留，希望她能住些时日，哪怕一晚上也好，但外婆总是有各种理由推辞。每次外婆离开，母亲的心便会空荡荡，日子久了，母亲也就习惯了。外婆依旧用她的箩筐，时不时背一些东西来，母亲依旧嘀咕，但却从未动摇过外婆执着的心，次次如此。

　　外婆的箩筐换了一个又一个，由新变旧，由旧到烂。外婆的头发越来越白了，皱纹爬满她的脸庞，牙齿也开始松动掉落，步伐越来越慢，手越来越抖，力气也越来越小，外婆越来越背不动箩筐了。而渐渐长大的我，甚至只需轻手一伸，便能轻易将她拥入怀，可是我却从未拥抱过外婆，拥抱过这个给予了母亲生命，又给予了我满满爱的老人。

　　外婆的一生，是平淡的，她和外公相守相伴、生儿育女，一步步走完了每个人都会走的这条路。和外公分离最久的日子，大概就是外公先她而去的半年。外公走的那天，外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她没有掉一滴眼泪，看着周围的人操办外公的后事，似乎和她无关，她不说话，杵着拐棍，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世界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走不进外婆的世界，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没有人安慰，似乎她并不需要安慰。外公走了，从那刻起，她就只剩一个人，那份坚强和落寞成就的孤独，让人心疼到骨髓里。

　　外婆越来越老了，身体每况越下了，她不再背着箩筐去赶集，不再给我带各种糖果蔬菜，甚至去菜园摘点蔬菜都显得费力。她总是一个人倚着门槛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她不言不笑，也不悲不喜，只有我们去看望她的时候，才起身活动一下，而简单的起身都必须有支撑的东西。慢慢的，她开始吐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开始忘记了曾经疼爱的外孙女。

　　外婆走的那天，我在离她很远的的地方，接到母亲的电话，我眼泪哗哗。外婆走了，梦中，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慈祥，她变戏法似的从箩筐中,给我拿出各种有趣的东西，梦醒，眼前一片漆黑，自己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