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12

　　“……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寻声望去，是一个流浪的歌手，十六七岁的样子，用青涩的声音呼喊着孟庭苇的《你看你看月亮的脸》。我的心猛地一颤，抖落了尘封的往事。

　　二十多年的秋天，这首歌开始流行的时候，我也和她差不多年纪。那时我在离家30公里外的居乐小学初中部读书，三毛流浪撒哈拉的故事牵引着我不羁的灵魂，我也想背着一把吉他浪迹天涯，去寻找像三毛和荷西一样狂野温柔、活力四射的爱情。在同桌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我最终忍痛放弃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安分守己地读书。

　　同桌姓范，白白净净的脸，温柔如水的性格，学习成绩出类拔萃，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我也不例外。我常常把他当成学习的榜样，和他形影不离。有时周末懒得回家，就到他家混饭吃。同学们都笑我俩是“玻璃”。我想如果他是女的，我一定非他不娶。

　　也许是“近朱者赤”吧，在他的影响和帮助下，我用出了洪荒之力，学习成绩直线上升。中考的时候，我们分别以全镇第一、第二的优异成绩录取到毕节师范学校。他在四班，我在五班。他成了我隔壁班的那个男孩。我时常走过他的窗前，约他去看月亮的脸是否真的偷偷在改变。就这样，我鬼使神差地恋上了他们班的一个女孩，常常请他悄悄把信夹在那个女孩的书页里。当我再次走过他的窗前，他不再和我悄悄溜出校园，陪在我身边的变成了那个女孩。也许在他的眼里，我是重色轻友之徒，不是色狼，也仅次于狼。

　　但友谊的小船，怎能说翻就翻。我们依然一起逛街，一起春游，一起上阳山森林公园。师范三年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没有来得及说再见，他被分配去海拉，我分回了麻乍。那时没有电话，我们只有写信。他说那里最好看夕阳，我说这里的花已芬芳；他说恋上了那里的姑娘，我说我已被爱情折磨得不成模样。

　　他结婚那年，我和恋人分手了。我去给他当伴郎，陪酒，醉得不成样子。客人散尽后，我俩肩搭肩，在客厅里撕心裂肺地唱：“……我们已走得太远，已没有话题，只好对你说，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在改变。”

　　匆匆那年，其实我们谁也没看月亮的脸。我们怀着梦想，执着地相信未来。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从曾经的小清新，熬成了油腻中年。他在思源春风得意，我在城边度日如年。也曾想借个节日或周末小聚，回忆一下我们已经逝去的青春，可他总在匆忙中挂断了电话，从未赴过我的约会。岁月匆匆，人生之路却也漫漫。无情的时间，悄悄地把一切冲淡。曾经相濡以沫的朋友，如今却相忘于这个边陲小城，彼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不觉，那缥缈的歌声已远去。天空飘起了小雨，我穿过陌生的人群来到桂花树下。透过纵横交错的花枝，隐隐看到月亮的脸悄悄在改变。也许，变的不止月亮，还有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梦想，我们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