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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3

散文二题

作者:杨光早 时间:2018-10-23 阅读:244


 人这一辈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躺下来仔细想想,人活着真不容易。复杂的社会,看不透的人心,越不过的无奈,经历不完的酸甜苦辣。明知最终走向遥远的天国,还要坚持活下去,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什么?
  著名作家王小波说:“人这一辈子,干什么都好,但要干出点样子来,这是人的价值和尊严所在。”然而没有钱,没有社会背景,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增广贤文》语云:“无势可乘,英雄亦无用武之地。”就算给我一块肥沃的土,也只能种出一地的忧伤啊。于是我渐渐活成了沉默的大多数,虽然明白些道理,但我的智慧似乎一文不值。又于是,我每天活在回忆里,堆砌苦涩的文字。
  如果,每一天都活成一首激情澎湃的歌,谁愿意回忆苦涩的童年?如果,每一天都活成一首温婉抒情的诗,谁愿意回忆痛苦的曾经?毕竟,生活还要继续。“一弦一柱思华年”,那些年华,恍然如梦。人,能真正坚持一辈子的东西太少了。很多的东西,抓住了,最后却又放开了。很多的事情,能回忆,却已无法回头。在我们初落凡尘时,手中紧握的就只是一张单程票,始终只能向前。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从蹒跚学步到懵懂少年,从懵懂少年到油腻中年,从油腻中年到耄耋老年,逝者如斯,一路风雨,有幸福,有遗憾,也有失落。微笑着面对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春深花浅笑,秋浓叶忧伤。人生聚散无常,起落不定。眼泪是无法用嘴来解释的心碎。伤心难过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拥抱,别指望别人来同情你,怜悯你。也许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但温暖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体温。
  人这一辈子,其实不需要太多的东西,只要健康地活着,真诚地爱着,也不失为一种富有。想要的太多,反而一无所得。生活之所以累,一小半源于生存,一大半源于攀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努力了,珍惜了,问心无愧。其他的,交给命运。人就这么一辈子,欲望,是痛苦的根源;放下,是最好的释然。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就小了。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
  人这一辈子,不管是阳光灿烂,还是聚散无常,拥有一份好心情,是人生唯一不能被剥夺的财富。所以把握好每一天,照顾好独一无二的身体,得之坦然,失之泰然;随性而往,随遇而安;一切随缘,顺其自然。再过若干年,我们终将离去,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们彻底成了虚无,到了天国,蓦然回首,我们奋斗一生,带不走一草一木;我们执着一生,带不走一份虚荣爱慕。繁华三千,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一捧黄沙。所以,从现在起,我们要用心生活,开心快乐就好,因为我们没有下辈子。
  人这一辈子,就图个无愧于心,悠然自在。心里幸福,日子才轻松;人生自在,一生才值得。一辈子真的好短,有多少人说好要过一辈子,可走着走着就剩下了曾经。又有多少人说好要做一辈子朋友,可转身就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好好感受生活的乐,好好体会生命的每一天,因为人这一辈子,只活一次。
  人这一辈子,不必太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忧虑未来。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活着,就意味着必须做点什么,选择自己喜欢的事,努力到无能为力,拼搏到感动自己,不负春光,不负流年,不负上天恩赐的这一辈子。
 
孤独,是一种城市病
 
  也许是人到中年,多了几分多愁善感,每当听到王建房“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我已经没有尊严能放弃”的歌词,常常会有一种六月雪飞进心里的感觉。突然发觉孤独这东西,原来是一种城市病。
  自从寓居到这座边陲小城,每年夏天,我都会患上一种病,一种叫孤独的城市病,而且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我开始害怕剩下的夏天,害怕一病不起,我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垂垂老矣的双亲。有时好想要一棵树,我害怕有一天会被孤独碾成沙,就这么飘在风里。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责任的警示,我对自己说,我要战胜孤独这种病。于是我每天早上醒来,匆匆忙忙地给孩子做好早餐,把孩送去学校,我再赶往单位。上课,检测,批改作业,开展课外活动……那一段时间的确很充实,似乎摆脱了孤独的纠缠,于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然而就在我自鸣得意的时候,孤独这东西嬉皮笑脸地不请自来,浸入我的躯体,在五脏六腑里翻腾。于是我奔向热闹的街头,融进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以为在热闹的地方,孤独便无处遁形。原来,我错了——陌生的人流,治愈不了孤独的疾病。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了,我开始做饭、洗碗、拖地,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检查孩子的家庭作业。干完这一切,才发现妻子累了一天,早已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我想摇醒她,和她聊聊天,抚慰抚慰我孤独的内心,看她睡得那么香甜,不忍心惊扰她的美梦。我只有独自来到阳台上,看城市闪烁的霓虹,看天际灿烂的流星……
  日子像复印出来的一样单调,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唯一的期待是周末,一家三口到野外走走,吹吹山间的风,嗅嗅自然的味道,其乐融融。可是周五的时候,妻子从单位打来电话,说周末也被人预约了。
  “没事,你玩吧。”我除了故作不在意,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有她的圈子,她有她的朋友,她有她的生活。
  从学校接回孩子,回到冷清的家,孩子失望地说:“老爸,我们是不是又留守了?”
  “怎么这么说呢?有我陪你啊!”我言不由衷地说,心里五味杂陈。
  妻子本是温柔贤惠的人,人们都说遇见她是我的福分。可是考调进城后,她的朋友多了,聚会多了,我们之间心灵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多少个夜晚,我和孩子在家里痴痴地等,等到星星升起了,等到月亮落下去了,等到天边泛出鱼肚白……
  后来,因为些许小事,我们发生了旷日持久的争吵,那些压抑在心底的不快全都吐露出来。我责怪她不顾我的感受,把家当成了旅馆。她嫌弃我窝囊,还不会挣钱养家……真应了那句话,幸福的家庭大体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印度诗人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背后,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大概就是写给我的吧。
  我也选个周末,约几个朋友,喝喝酒聊聊天,治治孤独这种病。也许因为初来乍到吧,大家不知我什么来头,多少给几分薄面。在酒席上,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称兄道弟,好不热闹。可是下次再约,大家知道我一无高官厚禄,二无社会背景,便以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推脱了。在这冰冷的钢筋混泥土铸就的城市里,约人吃饭不咋的,约得到人吃饭才牛啊,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做无用的社交。
  孤独,是一种城市病。也许不只是我,那些热衷聚会的人,也许内心更孤独。酒精麻醉了疲惫的身体,但麻醉不了孤独的灵魂。想到这里,突然理解了妻的苦衷,理解了城市的疼痛,理解了灯红酒绿下撕心裂肺的呐喊……
  “……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我已经没有尊严能放弃……”其实,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心灵疗伤,治愈孤独这种城市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