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外十四首）
作者：王近松 时间：2019-01-02 阅读：368
在重庆，兵坤把风扇为我开一个小时
也将我头顶的灯打开
在这样的夜里，为我开夜灯
灯光也会灼伤我的灵魂和肉体
夜本就是一个杀手，再开灯
只会将我刷的遍体磷伤
在南充
在南充
一些人家有一个荷塘
荷塘里荷叶碧绿
荷叶下有鱼，有泥鳅
荷塘装着太阳和月亮
装着时光、装着白发和黑发
也装着南充百姓的疾苦和欢乐
在南充，有司马相如的赋
常玉的画，朱老总的策略
有凤石核桃、川北凉粉
松花皮蛋，张飞牛肉
南充，在游人的锅里碗里
在诗人、作家的嘴里
高铁过南充
车窗外的树叶，与故乡的那片
甚为相似，就如同我的影子
桂花树
列车停下来，似乎被晚霞感动
我看晚霞，对面的姑娘看我
车厢里，推销数据线的
卖小吃、卖的水果的
还有一个非洲的友人
他们有谁知道
在遵义这个叫桂花树的地方
铁轨两旁的桂花何时开
百草路
雨滴答复万物
在百草路，前面的人抬着面条
后面的蚂蚁背着单词
沿着行迹，谱写着诗句
我站在百草路，如同老树桩
沉默、孤独
接受世俗洗礼，接待尘埃落地
空港大道
秋日的风，紧紧抓住
街道上的光明
如同即将落下的树叶，紧紧抓住死
七个人走在空港大道
背着尘埃、背着月色
脚尖指向明天，脚跟指向死亡
夜幕笼罩下的大地
墨迹斑斑在宁静中睡眠
孤独和寂寞在喧嚣中重生
9月21日清晨
太阳升起的地方
朝霞烧着一天的时光
想借着露珠，寻觅仙女下凡的地方
也想借着步伐，打探中秋的活动行迹
清晨的阳光似乎深刻些
将旗杆、大树、高楼
放映在大地上
就如同母亲，一把锄头
将神灵刨出，将生死埋下
9月21日，站在原地
我踩着昨夜单纯的月光，用丝丝凉意
将悲楚的生活杀戮
桂花香
午间，太阳将树刻在地板上
我坐在椅子上，听着邦克
听着信教者虔诚的祷告声
风在耳边行走，在心头做祟
我来自异乡，唯一能够找到安慰的
是院里一棵桂花树
花期都在九月
它们脚下有骨头和灵魂
头顶都有蓝天白云
汇尔佳
摩托车上拖着身躯
拖着披头散发的姑娘，摩托车响起
如同鬼魂在呐喊
在汇尔佳，不缺随手发出的传单
欲望不再奢侈，就如同今夜的风
撩着头发、撩着外衣
和着命运的交响曲
在汇尔佳，买了酒，买了月饼
买回了母亲的电话
五月
五月的雨，没有三、四月的贵
它像三岁孩子的泪水
早晨下一阵，中午歇歇
傍晚又继续
五月，把春天
和南下打工的父母
一起送上列车
凌晨回家
——赠杨语
街灯，一夜一夜无眠
只为陪伴像你这样的凌晨回家的人
你轻轻地
不敢打扰这座太喧嚣又太
安静的城市
你轻轻地
不敢吵醒熟睡的家人
回家的路，每一步都带着喜悦
就像凌晨的树，为你站立
凌晨的电台，是自己
为自己点播的
不曾结束的戏，它属于你
也同属于，所有
凌晨回家的人
作业
在王应成诊所，灯光微弱
一位穿高跟鞋的妇人，来回走动
嘀嘀嗒嗒的声音
就像此刻窗外的雨声，将春天和四月踩在脚下
垃圾车在楼下经过，护士忙着倒垃圾
偶尔地交谈，都是关于药水的问题
电视剧正在热播，主角正在接受采访
而手里屏幕上，《零度诗社》的消息不时弹出来
坐在我旁边的，穿着民族中学校服的女生
拿着《世界历史》，一页一页地看
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
坐在我对面，输着液
瓶里的药水，滴得比我们都快
还把作业，放在宽十多厘米的地方
认真地写
就像，输液是病人的作业
乌云辞
黑色也是信仰
苍穹之下，头颅之上
天空是块好泳池
乌云翻滚，雨水自来
马摆月
十点左右，开车去马摆
把车停在山顶上
月光静静照看着村庄
马摆大山经年干涸的河流
在月光下，开始蓄势迸发
借着月色，在夜里为这群合唱者
录一张专辑，献给我伟大的主
我有一把手电，它也可以是马摆月
照着路，和那个安静的姑娘
躺在草地上，月光如被
隐隐作痛我的肌肤和灵魂
也作痛着夜里叫风湿病的老人
今夜马摆有月
母亲将月光缝成嫁衣
大槐树
见过外婆的手，如同这粗糙的树皮
外婆的子孙如同周围小槐树
从地面探出头，在四季里轮回
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和成熟
拾着朝阳和晚霞，收罗着时光
倚着大槐树，放低身段
每一朵蒲公英都会随风飘散
月光
月光穿过他的躯体
在地面上铺开
影子被晚风拂去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只有狗能嗅到他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