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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10

历史将记住辛弃疾

作者:刘梓妮 时间:2019-01-10 阅读:225


   斜阳草木,寻常巷陌,他是数着步子踏上那块已经颓圮的垣墙,四周依稀是宫台紫殿的模样。他站得笔直,两眼急切的望向北方,就像是一把刺向苍穹的剑。这是一位肤硕体胖,目光有棱,壮健如虎的山东大汉。当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他的脸上,红颊青眼犹如血脉在偾张。然而,正是这抹红让南宋苍白的历史面孔多了点血色。
  他就是辛弃疾,一个苦心孤诣,精忠报国的伟男子。在历史上名字跟他有同样意思的风云人物是“霍去病”。他们都立志去除民间的疾苦。但历史很吊诡的地方,霍去病深受朝廷重用,最后留下了“封狼居胥”的佳话。反观辛弃疾,一生游离在朝廷信任与猜忌之间,终其一生,颠沛流离,断断续续使用20多年,一年快2次合计37次的频繁调动,最后栏杆拍遍,可怜白发生。
  但是,历史仍将记住辛弃疾,因为他首先是一位战士。
  他把战鼓擂响成一阕阕金戈铁马的词牌,一块烽烟染透的方头巾就是他登场的全部装束,他倚在马边,以疆场为纸剑钩为笔,意象纷飞如箭镞,用一路马蹄作标点,诗意余香,回味绵绵。长剑是他的长调,剑鞘是他的词牌,锋利的剑刃是一种叫作仇恨的主题,宽厚的剑柄是一种叫作爱的材料,剑气纵横,一会儿“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一会儿“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醉里挑灯,剑刃泛着幽蓝的光。轻弹剑身,又化作慷慨的悲歌。无人的夜里,它会雷然自鸣。剑影掠空,如青天白日。短钩是他的小令,它产自吴地,精钢所铸,乌黑锃亮。一钩挥出,卷过辕门的旗,荡起游走不定的风,寒意恣意。然栏杆拍遍,无人会意,鲜有唱和之音。他就像一只孤独的荆棘鸟,千百回飞过那块被蹂躏的土地,振动的羽翼,扬起漫天的尘沙,穿过吹角的连营,直扑向北方落日斜照的天幕。他流着泪,光影婆娑中唱着“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是一个人的战场,他是战场上剩下的最后一位战士。
  历史还将记住辛弃疾,因为他还是一位词人。
  当南宋王朝把一个战士逼成一个词人,这不能不说是对一个王朝的讽刺。当一个士兵手中只剩下一只笔的时候,他只能以笔代剑。对于一个王朝来说,这是一种不幸;对于一个词坛来说,这是一种荣幸。把玩过苏轼射天狼的那枝箭,喝过易安沉醉不已的那壶酒,拾起李煜那束随春水东流的花,我还是喜欢幼安那面吹角连营的旗。在这些长短不一的句子中,在这些不拘形式的话语中,在这些挥洒自如的言语中,“稻花香里说丰年”,有时他像一位恬淡的农夫;“溪头卧剥莲蓬”,有时他亦如可爱的小孩;以手推松曰:“去!”,有时他亦像一个淘气的顽童;他自饮自嘲,“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后人只是摇头不应。殊不知,他词句下的字字悲苦,他的壮志未酬,他的恨意难平,终究不及暮云朝雨,断碣残碑,付与苍烟落照,独自一枕清霜。
  历史最将记住辛弃疾,因为他还是一位战士中的词人,词人中的战士。
  滚滚的东逝长江投射了辛弃疾战斗的一生,辘辘的文学车辙留下了辛弃疾奋斗的足迹。哪一页剑气纵横?那一页书香氤氲?一幅幅历史丹青早就描绘了辛弃疾奔走呼号的身影。如果说《美芹十论》证明了他是战士中的词人,那么《贺新郎》则是他词人战士的最好象征。如果说苏轼常以旷达的胸襟与超越的时空观来体验生活,那么辛弃疾总是以炽热的感情与崇高的理想来拥抱人生。如果说苏轼是以诗为词,那么辛弃疾是以文为词。如果说,苏轼开创了豪放一词,苏词总会在漆黑如墨的夜晚带给我们一丝旷达的风,让人找到心灵上的慰藉。那么,辛弃疾把“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战斗激情融入长短句的创作中,让宋词由绮丽变得豪情而激越,进而变成中原民族的个性。辛词如同号角,总会在风雨如晦的年代唤回人们身体中的血性。从沙场秋点兵到却道天凉好个秋,辛弃疾组建飞虎军,修建军营房,单枪匹马闯敌营,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就是这样的一个儒将,他可以演绎了一次特种部队的斩首行动,只身前往擒安国。也可以千里暮雪追的足音,亦可跟陈亮击剑为友。
  当你尝过各种辛苦,经历幼时的安平,着一袭单薄的长衫,最后不得不离开南宋朝廷,曰稼曰穑,开轩面圃,把万字平戎策换作种书树,从发黄的线装书中,我分明能觉察到你那双充满愤怒和期待的眼睛。
  然而,那些飘摇,那些风雨,那些遗恨,与风月无关。因为历史终将铭记你——辛弃疾。
(作者系县第四中学高三(2)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