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为伴
作者:谢智玲 时间:2019-02-18 阅读:204
风,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它不为谁的意愿而来,也不想取悦任何人。风看不见,抓不住,也摸不着,但我们却能感受到。
有一次,我立身江畔,感受江面徐徐吹来的晚风,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风虽不大,水面依然泛起了层层涟漪,湖面被风搅乱了,在岸边激起了美丽的浪花。岸边的树叶随它撩拨,花儿随它轻吻,草儿随它抚摸,云儿被它吹裹成了棉花糖。真难以想象,一分钟前悄无声息、安安静静的绿色植物们,转瞬就在风的光临下雀跃起来。
风,无影无形,来去自如,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高兴,难以自控地加大了劲儿,追赶着一朵朵乌云,从苍穹最深处不断赶来,一朵消散了,另一朵又被赶了上来。它还觉得不够,以千变万化的姿态纵情山野,翻搅着花草和阳光。阳光被弄得支离破碎,花草东歪西倒。不管是什么,它都要一一去细细体察一番,缠绕一番。这时,我看见风携着一个塑料袋,一会儿贴在树枝上,一会儿撞在树干上,突然冲出树顶,在空中盘旋一会儿,不见了。我静静地站着,它也对我不满,想掀起我的包,吹动我的衣袖。我张开双手,顺着风势奔跑,身子感觉轻了不少,就像被风吹飞起来了一般。
这让我想起了前不久,我下乡检查工作。那天下雨又遇着风,我就用伞跟风搏斗。风要拿走我的伞,我紧紧攥着我的伞;风要留住我的脚步,我使劲往前走,即使挪出一大步,实际才走一小步,我依然前行。与风斗争,虽然吃力,却快乐着。远处传来雨打树叶的声响、滴滴哒哒、叮叮咚咚,风却把这些声音吹散了,只有雨声在耳畔回响。风调皮地把我吹偏,雨趁机来到我身上。我一只手紧紧按住包,担心包打湿了。虽无济于事,却是多此一举。风弯着身子,带着雨趴在我包上不肯离开。我被吹得偏了身子,立马又站得直直的。毕竟风不是持续存在的,它们一浪一浪的,衣服湿了一半。树发出怒吼,似乎在表达对风的不满。风却不以为然,揪着树左右摇晃。听着这样的怒吼,令人心惊胆战。这时,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在脑子里徘徊:“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我恍惚看见杜甫双手背在背上,茅草在他头上盘旋,树叶在他四周打转,风吹着他两鬓的头发,是不是也和此时的我一样呢?只是他站着,我却与风雨同行罢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回到车里,车在路上缓慢爬行,风在窗外徘徊。平时半小时的路程,那天却用了近两小时到家。一开门,风挤进家里,然后在家四处乱蹿,翻翻我随手丢在沙发上的书,这让我想起了:“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弄得家里沙沙响,我本想把风关在门外,风开始不同意,它好像意识到不同意也无济于事,于是我迈进屋,风用力一推门,门嘣的一声关上了。风却在窗子上肆意乱跳,一会儿蹬一脚窗户,一会儿拍一下墙,我打开窗,风一下跳进来,摔着窗帘,我立马关上,把风拒之窗外。
风觉得无趣,小了很多。我依在窗边,拿着书,心却想着唐代李益的《竹窗闻风寄苗发司空曙》:“微风惊暮坐,临牖思悠哉。开门复动竹,疑是故人来……”我也以为我的故人在敲我的门。我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走去打开门,门外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我无所事事,坐下来,继续看书。恰巧读着杨绛先生的《风》,里面写着:“为什么天地这般复杂地把风约束在中间?硬的东西把它挡住,软的东西把它牵绕住。不管它怎样猛烈地吹,吹过遮天的山峰,洒脱缭绕的树林,扫过辽阔的海洋,终逃不到天地以外去。或者为此,风一辈子不能平静,和人的感情一样。”
是啊,不管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不可能一直风平浪静。总会碰到身外来风,而且身外来风的到来是出其不意的,你,我无法预料它们什么时候会吹过来,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打破你的平静和安宁。你既不能阻止它的到来,更不知道它从哪个方向来,风力有多大。我们要做的,就是以平常心对之,毕竟我们一生都与风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