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18

　　到草海的时候，我就发现，来到草海，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和草海，应是曾经约定好的，这次终于久别重逢。

　　在江家湾码头，无须仰首，站在观景亭里，便可看见它的美景了。草海像一条白带，镶嵌在威宁县城西南面的山腰上，三面的山环拥着它。草和花散发出勃勃生机，白云在草海上方游走，倏然钻进水里，我们就寻不到它的踪迹了。

　　那一望无际的马鞭草和格桑花，被雨水冲洗得清新翠绿，微风拂过，淡淡的草香夹杂着花香沁人心脾。它在无边的深绿中，探出一束一束的紫色，优雅高贵，纤尘不染。马鞭草的花语是“期待爱情回来”，或许，我应该挑某一个清晨，那时晨光微熹，花叶盛满玉露，一个人漫步在草海边上，静静地抚摸草海的一草一木、一尘一土，才不会惊扰了它的等待。我猜，草海正在日复一日地守候着，它望穿秋水，憧憬着，有人能从遥远的他乡，来与它邂逅，谈一场绝美的爱恋。

　　长亭里坐着一位吹箫的长者，流淌的箫声，萦绕在花丛中，惹来一群爱凑热闹的蜜蜂。蝴蝶与蜜蜂齐飞，湖水共长天一色，游人和烟雨相依，仿佛这就是草海应有的闲情。

　　行到草海岸边，有几个商贩问我们坐不坐船。谈好价钱后，商贩用两条船载着我们向草海中心驶去。

　　泊在广袤无垠的草海里，我们仿佛是那漂浮不定的一叶扁舟，永远不知道，抵达彼岸的距离有多远。只是，由着船家，往水草丰茂处划去；然后劳烦他觅一处曲径通幽，方便我们做短暂的欣赏。同行的人，忽然起了心思，央求两位船家对唱“威宁山歌”。船家为一男一女，男人年长些，大约五十五六；女人三十出头，他们是生长在草海边上的居民。聊起草海，长者来了兴趣，他说，上船的地方叫江家湾码头，威宁山势起伏较大，草海支流众多，湖水曲曲折折，向北流去；草海水草繁多，草色苍翠欲滴，乘船在草丛里穿来穿去，别有一番风景——这是他们熟悉的草海，当然，这里还有他们熟悉的山歌。我们再三邀请后，长者清了清嗓子，开腔唱到：

　　“威宁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好风光。远方客人来玩耍，来了不想转回乡。”

　　那边歌声刚歇，女船家便接过调来，唱到：“威宁草海平又平，四面八方都迷人。水上飞起黑颈鹤，引起游人来旅行。”从她那圆润的喉咙里发出清脆的调子之后，草海越发热闹了。远近的喝彩声，歌声此起彼伏，加上船桨划过湖水的嘈嘈切切，合成一曲别有韵味的天籁。

　　一只船向我们方向划来，渐渐的和我们的船并肩而行了。撑船的是一个少年，只见他朝长者挥了挥手，接着歌声便传来我们耳边：“威宁草海宽又宽，四面八方都是山。四季景色美如画，不游一圈心不甘……”

　　船在草海里游行，我的身体不知何时变成了靠在座椅上。远远望去，墨色的山，微白的水，映着蓝蓝的天；碧绿的草，纵横的船，伴出悠扬的歌。这不正是我曾无数次地想象的画面吗？择一城山水，水上载舟，闲卧舟中，对酒听歌，看江波流向远方，久久不曾散去。

　　傍晚时，一场狂风从山那边刮来，船家说这是警示，骤雨即将来临。乌云压在头顶上空，骤雨凌波御风而来，打在水里，激起一圈圈波纹，这时的草海，尽管多了一份“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苍凉，却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我们上岸后，暑气经过雨水的稀释，已然消退。游人三三两两跑去长亭里躲避，大约也是因为那雨，空气中少了花草的香气，隐约多了些泥土的芬芳。也是因为这雨，马鞭草添了一层雨珠装饰，瞬间明亮了许多，越发的可爱了。我不禁感慨，第一次到草海，就接到它这般独特的接风洗尘。

　　在回朋友家的路上，朋友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他突然戏说道：“你要清楚，我们现在迈出的每一步步伐，都叫不归。下次再来，估计你的心境和现在大不相同了。”

　　他不知道的是，船行在草海中心的时候，我悄悄喝了一口草海的水，是为了让自己，可以终生地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