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27

　　临了又补了一句：当然这是吹毛求疵，我们不必理会。陈校长语言含蓄蕴藉、滴水不漏，最主要还不让人难堪，校长之所以是校长，他总有他的说法。

　　我还是决定忘记先前所有的不快。仔细揣摩校长刚才的话，看到校长远去的背影，我开始在校长的批评声中认同了自己的平庸。

　　我撸了撸嘴，松弛了一下紧绷的面部神经，我突然觉得有笑一下的必要了。

　　天刚蒙蒙亮，我裹紧大衣冒着严寒走在上课的路上。昏黄的街灯下，我瞥见一家祖孙俩正准备过马路，银发的奶奶拉着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男孩背着书包，奶奶嘴里哈着气。我在脑海里飞速设计笑的类型，捧腹大笑、莞尔一笑，还是回眸一笑抑或展颜一笑呢。我把嘴巴张开，牙齿紧咬，嘴里发出“嘿嘿”的近似哭的声音。看到我这个表情，弱小的奶奶一扫刚才的颓萎之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着孩子迅速跑到马路对面去了。

　　太阳出来了，我继续寻找练习对象。公园旁，丁香在默默地开着，我看到了一位撑天堂伞的姑娘，只见她唇红齿白，袅袅婷婷，让我想起那一方矮矮的篱墙和丁香一样颜色的姑娘。我鼓足勇气，眯着眼睛，把嘴巴长成一个O型，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声：你——你，你好！许是面相难看吧，那姑娘扭头就走，冲我扔下一句：有病！

　　下午时分，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逛，心里越来越急。街心花园路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在一个瘦弱的女孩面前摊开双臂好像在解释着什么，男子显得很是激愤，女子呢，哭得梨花带雨。我冲他们一咧嘴，正要说点什么，男子攥紧了油锤大的拳头，冲我一挥舞，嘴里还骂骂咧咧，吓得我飞也似的逃走。

　　天终于暗了下来，学校围墙外的一个角落，两个学生模样的一男一女，拿着书本，凑着脑袋在喁喁私语，两张如水蛇扭动的身子快要贴上的时候，我突然粲然一笑，再一端详，俩学生早就落荒而逃，霎时就无影无踪了。

　　我终于泱泱不乐地回家，刚到小区门口，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起：回来啦！随即还拖着刺耳的笑声。咦，这笑声好熟。仔细一看，原来是门卫家婆娘，怎么从精神病医院出来就精神多了？再一看，她居然还冲我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诡异，我赶紧抱头鼠窜，后边还传来斧钺斫击石头的声音。

　　看来，我注定笑不成了，注定要伤害陈校长和学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