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07

　　鸟类们群情汹涌，燕子到底忍不住了，忿忿不平地嚷道：“我要问问你们各位评委，你们评审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我们燕子哪点不如她们乌鸦啊？”燕子扑扇了一下翅膀，面对主持人八哥连珠炮地发问“同样是黑色，为什么做鸟的差距有这么大呢？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敢情说的就是你们这一拨评委……”八哥还没来得及回答，会场上“黑幕、黑幕”的声音此起彼伏。

　　丹顶鹤扑棱着翅膀，抖动着颀长的细腿，清了清嗓子，叫道：“安静，安静！各位请安静！我来讲几句。各位评委，也别生气，燕子是过火了点，可它讲的一点也没错。虽然我们智商没你们高，可我们很明白谁是真正的益鸟，要不，你们可以去人类中问问对谁的评价高”

　　“各位评审，名誉可不能让某些鸟占尽，我燕子的贡献不比谁差，大家都是吃虫的鸟，你们当评委的莫太偏心了！”燕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就是嘛，论形象，论声音，人家燕子哪一点不如乌鸦？如果在大街上随便问一个路人乌鸦是不是吉祥鸟，恐怕99%的人都会说不是的！因为人类对乌鸦都怀有畏惧感，总是说乌鸦是不祥之物，一个人说了比较晦气的话，他们就会说他是乌鸦嘴！在人类的意念中，乌鸦就是晦气的代表。如果他们听到乌鸦的叫声，就会呸呸地吐唾沫，据说这样就能吐掉晦气。相反，人类听到喜鹊的叫声就感到有好事来临……”黄雀接过了话茬，絮絮地说。

　　“要说感动家园十大飞禽这个荣誉，我比谁都在乎！”一直蹲抓在会场门头的喜鹊听到了黄雀提到了自己，打断了黄雀喋喋不休地数落。

　　“但是，要我投票我还是选乌鸦，乌鸦千百年来一直蒙受着不白之冤。这天既是一个表彰的大会，也是一个纠错务虚的大会。这里我讲三点：

　　第一，乌鸦是个吉祥鸟。在唐代以前，乌鸦在中国民俗文化中是有吉祥和预言作用的神鸟，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历史常识传说，汉董仲舒在《春秋繁露·同类相动》中引《尚书传》：‘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武王喜，诸大夫皆喜。’ 古代史籍《淮南子》《左传》《史记》也均有名篇记载。在与人类关系密切的鸟类中，乌鸦的名声很不好，这对乌鸦来说是天大的冤枉。

　　第二，乌鸦是一群很有团体精神的鸟。它们吃食从不倚强凌弱，总是互利互惠、互相帮助，一只乌鸦撕扯骨骼间隙里的肉食，骨骼会随着嘴巴左右摇摆，很难其食；其它乌鸦群起而攻之，相互扯拽，互得其利，吃得忘我而自喜。饱食后的乌鸦从不擅自离去，而是任劳任怨地站岗放哨，稍有风吹草动，便哇哇地叫着警示同伴。

　　第三，乌鸦还是一种孝鸟，自古以来就有 ‘乌鸦反哺’之说。挨近夏尾，老乌鸦进入一年一度地褪毛期；它们无力奋飞觅食了，很可怜地窝居在鸟巢里。乌鸦的儿女们四处觅食，牵挂着鸟巢里的老父老母。小乌鸦从不把得之不易的食物吃到肚子里，而是存放在自己的嗉囊里急急飞回老巢，嘴对嘴地吐出来喂养自己的父母。每当小乌鸦飞进窝巢，老乌鸦就会探出一张嘴来，有着老有所养的幸福。小乌鸦喂食过父母之后在鸟巢停留一会儿，很亲切地与自己的父母窃窃私语；之后，又飞往遥远的天际。试问，你们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喜鹊的一席话让会场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德高望重的白头翁终于说话了。

　　“确实，乌鸦的形象不雅，歌声不美。乌鸦通体浑黑，它没有喜鹊漂亮，不如麻雀机灵，没有燕子活泼，也不如杜鹃乖巧，更没有黄莺优美的歌喉，它叫起来沙哑、刺耳，人类一听就会皱起眉头。

　　人类在造字的的时候，‘乌’字就是一个象形字。因为乌鸦全身羽色漆黑，特别看不清其眼睛，因此造字之初‘乌’字便少去‘鸟’字中代表眼睛的那点。至于称为‘鸦’或‘雅’，是因为乌鸦的嘶哑叫声而得名。喜鹊报喜在人类中已是公认的事实，但实际情况是：南人喜鹊恶鸦，北人喜鸦恶鹊。曹孟德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便是有力的明证。清朝的时候，乌鸦更被誉为‘神鸦’、‘圣鸟’。

　　至于说，‘乌鸣地上无好音’， 主要是因为乌鸦喜吃腐食，对肉体腐烂气息比较敏感。所以乡间村落里衰老将死的人散发的气息会把附近的乌鸦吸引过来。而迷信的人对这些传说竟然深信不疑。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更是让人类对乌鸦心怀戚戚焉，于是，人类便有了乌合之众、乌鸦嘴等说法，多数人类对乌鸦的态度是讨厌、反感，甚至蔑视。”

　　白头翁话毕，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好久没能说上话的主持人八哥，终于觅得一个发言的机会，它声情并茂地说。

　　“如今，乌鸦这种鸟儿在城市化的今天已经很少见到了。但是，在那一方厚重如山的画板上，丛林落日，老鸦暮归像一幅古朴的版画，雕刻着村落、田野的深远与昏黄，让人永远记住乡愁。此时此刻，乌鸦，你有什么话想跟大家说的！”

　　乌鸦接过话筒，嗫嚅地说“我也没什么讲的……我改变不了我的声音，我也改变不了人类对我的厌恶，我不埋汰人类对我的偏见，我也不怨恨小孩扔石头打我……但我愿意做人类和家园的报警鸟……”

　　燕子也信服地点点头。突然，整个会场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