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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17

魅力金海湖

作者:唐福德 时间:2019-06-17 阅读:217


   在毕节市金海湖新区的梨树镇高铁客运枢纽中心规划厅内,听工作人员介绍即将到来的毕节高铁时代时,我仿佛就真的看到一列列高速列车停靠在站台前,正翘首以盼地要将我们在金海湖的未竟之旅,用两天时间,逐一在初冬的高原大地上徐徐展开。让我们摒弃以往的一知半解,重新领略金海湖新区的魅力。
  金海湖湿地公园首当其冲,是我们要阅读的第一页。
  湿地公园位于新区双山镇瓦厂村,是新区城市建设快速发展、提升新区城市品位的重点项目。据介绍,公园规划占地面积四百多亩,总投资五亿余元,是按照新型城镇化和城市湿地公园建设的要求,依托自然风光、山水脉络,依山就势、亲近自然的天然优势,促进山、水、湖、林的有机结合。围绕打造“大山为景,小山为园;大湖为心,小水为带;峡谷为络,绿廊成网”的理念,将生态策略融入建设理念中,把金海湖新区打造成新型山水生态园林城市的典范。如此一来,湿地公园便不仅仅只是金海湖新区向外界亮出的一张名片那样简单,它所承载着的,将是一座城市在车水马龙和霓虹闪烁的繁华中成长起来后,终其一生也要让心灵找得到皈依的那一方魂。
  尽管是初冬天气,但湿地公园内“同心荟萃、花谷幽潭、湿地寻芳、晓枫荷苑、葱茏岁月、闲逸动韵”的诗意仍然时不时地撞向我们。湿地的前身叫做瓦厂塘,再之前谓之“洼草塘”。因一种乳白色粘泥,借助一位从江西逃荒到贵州水西,世代为“匠户”的张甫之手,一路风餐露宿,不经意便在明朝跻身入世,完成了它从“洼草塘”到瓦厂塘的第一次历史演绎。故事中的明朝嘉靖年间,安万全摄政贵州宣尉使后,便全面启动维修九层衙宫殿工程。因洼草塘一带蕴含丰富的乳白色粘泥,适合做出高质量的屋瓦,安万全便令张甫迁居洼草塘专门负责烧制屋瓦,以供维修九层衙宫殿和大定城之用。明万历年间,一代匠人张甫辞世后,为表彰其制瓦功绩,时政宣慰使的安尧臣下令厚葬张甫于洼草塘南岸,更“洼草塘”名为“瓦厂塘”。至此,瓦厂塘就这样在毕节乡间安身立命,并携带着烽烟与明月共存的明朝一路走来,历经四百多年的时光,中间的波澜壮阔与风花雪月,厚度随着乳白色的粘泥发酵,最后风化在岁月的长歌之中。而第一次与瓦厂塘谋面时,我刚刚二十出头,与一帮男女同事春游到过这里,时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本来,瓦厂塘之行对于早已迁出毕节的我来说,说过也就过了,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曾经在我生命中一晃而过的地名,竟然会在二十多年后的这个年尾,突如其来地与我不期而遇,并将我用市井俗侩堆积起来的时光,撤回到藏匿有青春往事的那年春天。那时的瓦厂塘,农舍就修竹,鸡犬伴阡陌,锄禾挽衣袖,一幅世外的画卷在空气中舒展开来,怡然自得地慢慢啜饮着羞涩却又忍不住外泄的春光。几株芭蕉成就一道藩篱,三五成群地立在房前屋后,喜欢走动的,便去了田间地头,径自混迹于各种植物拔节的声音里。土是新翻过的,入住的稻谷、玉米及瓜豆等口粮,胖瘦不一地从炊烟摆动的地方四处散开,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一双双握满农事的手,它们分娩与成长的过程,将会是一个涅槃的过程。
  这是大地上一切生命永无尽头的咒。
  事实上,当我们用酒精蘸了年华,让年轻而散漫的氛围有了醉意,在瓦厂塘的春天肆意指点江山时,瓦厂塘默默地看着我们,不参与,也不排斥。它只是任由春风裹着一丝凉意飘过淡雅而幽静的湖水上空,与远处的苍茫相互晕染,互为风景。近处的草坪上,除了我们,还有两帮游人,同样是男女混搭,喝酒、猜拳、嬉戏打闹,喧嚣不断,都在无限的春光里挥发着有限的时光岁月。间或有三、五个垂钓者,分散在湖泊边上,手握钓竿,安安静静地收线、挂饵、甩杆,偶尔瞟我们一眼,目光中满是无声的抗议。有女生对此表示歉意,话一出口,便遭众人围攻,说钓鱼人不管在怎样吵闹的环境中,都应该具备临危不乱的心性,如果性子静不下来,就不要举棵钓竿满世界的乱串;更有甚者,也不管恰不恰当,就搬出句“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古话。在争论的间隙里回过神,看看四野盛放的,不止是山乡应有的细节,更有无处不在的人间。就像多年以后,瓦厂塘仍然还在经营着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们的故事及生活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布满深情的尘世里,几百年的时光弹指一挥,将隐居山村的瓦厂塘推上了改天换地的时代大舞台。围绕着“五位一体”的城市化带动战略,金海湖人正抢抓机遇,依托新区“景城一体”的发展战略,将湿地公园建设成为提升城市品味的靓丽名片。套用官方的说法,整个湿地公园融入了智慧旅游的思想和内容,有开、有合地留出鸟类栖息空间,从吸引城市游客、促进旅游发展、展示教育基地等角度,突出打造同心文化体验式旅游海绵城市目的地。我想,这恐怕也是主办方引以为豪并安排游览此地的目的所在吧。
  的确,就现在的建设规模,湿地公园取代瓦厂塘这一称谓,当是实至名归,一点也不过分的。随着现代化城镇的发展,曾经偏安一隅的山野湖泊,邂逅了渴望在发展中绘制新蓝图的金海湖新区,无论光阴如何漫长,距离怎样遥远,终究是入了世,变了样。再一次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华丽转身。在金海湖人的心中,湿地公园不单单是一个去处,更是承载着新区建设山地生态花园城的诸多愿景,是新区一件旷世的得意之作。在这里,我们所看到的景致是尊重自然,又高于自然的天人合一的巧妙:原有的山野情趣,湖心小岛尚可窥视,新增的广场雕塑,亭台楼阁,小径回廊,花圃草地,幽潭浅滩等公园要素一应俱全,可谓用原始景观佐以园林艺术,经过烹制,终成一道令人惊艳的城市饕餮大餐。
  说起来,毕节曾是我的第二故乡。
  在这里,我有着太多难以割舍的情怀。尤其是多雨的气候,陌生的人际关系,以及随处可见的芭蕉,毕节一度成了我多愁善感的围城。
  在那些日子里,每当我穿过双树湾低矮的青瓦木板房,流浪的感觉愈发变得强烈起来。无数的漫无边际,与挂在单身寝室五楼窗口上的风铃一起,共同为青春重复着一幕幕相同的情节。那便是站在走廊上,透过雨帘看到的芭蕉。芭蕉在薄雨中的思维,其实跟放在九月那一抹看似有些似是而非的情绪无关。芭蕉翠绿色的样子,诗意中夹杂着些许的无奈,这全是我个人的意思。那时,我因为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使本来远远地站在雨中的芭蕉,从进入梅雨季节起,就湿漉漉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并过多地承担起我房檐下的年少时光。“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那段时间,清朝蒋坦的《秋灯琐忆》里,反复出现的,是秋雨敲打在芭蕉叶上的情景,更是让我读之心神俱碎的寄托。一问一答间,一副相思的无奈,与一腔俏皮的机智便跃然于纸上了。而令那个与芭蕉有关的秋夜想不到的是,百年后,我也在一个叫毕节的地方,企图越过一位女子在看得见芭蕉的地方,所设置的心灵栅栏。在那些日子里,所有的芭蕉跟在我身后,一路走过毕节的大街小巷,生长芭蕉的毕节,也因此让我陷入到重重叠叠的困苦中。这样沉迷了大概五年时间后,我终于不再甘心自己被青春继续囿于另一个童话,在一个无风的早晨,我收起风铃,回到了故乡……
  如今,在双山大峡谷的落脚河度假山庄,芭蕉的意象再次映入眼睑。但我已无暇顾及。我在记忆中游走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位于山庄上游的大峡谷在不断地吸引着我。同行的金海湖人说起大峡谷,满脸的自信溢于言表,说它是目前已知的世界第一、中国唯一的城市内部峡谷,长度达到二十六公里。卢森堡那条贯穿城市的城中峡谷与之相比,规模也要逊色得多。在网上查了查,知道了佩特罗斯大峡谷宽约一百米,深约六十米,无长度显示,也不敢作任何比较。姑且不论双山大峡谷是否为世界第一、国内绝无等桂冠,与其他作家从山庄坐大巴一路绕行直上,车停,穿过一条几十米长的隧道,视线便豁然明朗。一道大坝拦腰摆在河水上,往右看下去,近百米的落差尽头,一条小河由粗到细,故自蜿蜒而去,河两边拳头大小的农舍点缀,被庄稼地包围着。往左,刀切斧劈般的崖壁两岸对立,仿若天然石门,无锁。顺着洞开的门楣往里瞧,天光灰濛,并无章法可依,一方以赭石为主调的大写意石画,在水和天之间悬着,如屏风一般,挡住了谷内景物;画下一汪墨绿参半的止水,拐了一个弯后,被错峰掐断,剩下联想,随涟漪款款移动……在坝上看了半天,看不出更深的端倪。由于人多船少,我们便分为两拨坐船进谷,我属后者,继续留在坝上。我们从坝的这头走到那头,从左边看到右边,在第一拨人的影子消失在拐弯处后,余下的人实在找不到看的了,便相互扯一些闲话,话音未落,早被从谷口灌入的风吹了贴在石壁上,直至杳无音信。这样也好,少了些垃圾遗在世上,彼此都不留话柄,自然就免去了日后的纷争。在互联网横行的时代,不理人长短,不论人是非,大概是最有效的自我保护,即使有话非说不可,就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抑或将话搬到风中去说,风过一切皆无痕,因此风越大越好。
  轮到我们上船,才感觉风的好处竟是此一时彼一时的。渡轮载着我们以大约二十码的时速离了岸,先期游览回来的人,开始三三两两走上大坝,在风中重复着我们之前经历过的情节。我们出发,沿相似的航道在山崖的夹缝中前行,风继续吹着。一副依势而行的脸嘴,你不动,它弱;你动,它强。游轮背着我们在河道上小跑,风不高兴,劈头盖脸地围攻我们,有些狠劲。遭得住吹的人,在甲板上吞河风,看风景,抵不住风的人,躲在船内听船在水面划出的声音。这些,我都不属于,我之所以呆在船里,是因为甲板狭窄,理应让外地作家们先看。再者,透过尺余宽的船窗,我倒也能窥见一些谷内面貌。大凡峡谷者,多数由悬崖峭壁,树丛灌木,花草流水组成,拜亿万年的地壳运动而撕裂为谷。换一种角度想象,造物主该是一位勤劳而又多动的主事者,在他所有的家务中,提着斧头满世界挥舞是他的另一个爱好。至于峡谷的年代、位置、深浅、长宽、水旱等规模和形状,皆随他率性而为。眼前的双山大峡谷,在招式上,采用了直劈、竖剁、斜砍、横割等手法打磨造就;水道两侧,镶风格各异、错落有致的石质屏风顺河陈列,延绵二十六公里。屏上中国画,山石多以大、小斧劈皴为主,顺势挥扫,酣畅劲健,下笔有如暴风骤雨,力敌千钧。大处,点、线、面用笔为实;小处,勾勒晕染为虚,纹理、质感均交代得一清二楚。其势,雄奇浑厚;其韵,舒展开阔。画中林木取法自然,布置得当,疏可走马,密不透风,乔木为多,间或有藤蔓出入,无壮树。因地理落矮,虽是初冬,枝叶仍然繁茂,少数应了节令,已然在风中变脸,红黄两色从墨绿中脱颖而出,甚为耀眼。许是因下游筑了坝,原来的落差和跌宕全无,水流的平缓程度,毋庸置疑地甩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我们身处的不是落脚河,而是徜徉于一方失了野性的高山平湖。但我们的确身在落脚河,正为抒写一条峡谷的前世今生释怀。峡谷还未开发,这里的一切还保留着原始的心跳,除了无处不在的风,从洪荒中走来的岁月,依旧充满着让我们难以取舍的困惑。人烟罕至的峡谷,挂在金海湖的版图上,未被荒废已是不易,至于怎样去阅读,又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自己,则坚持把它当成一幅写意山水画来读。以传统的绘画技巧作衡量,这里主题明确,意境深远,匠心独具。创作中的提按、行顿、转折、轻重、疾徐等变化夸张,其张力和节奏,洒脱中自有克制,绝无拖泥带水的犹豫,符合写意国画的审美要素。对谷内山峰、岩石的象形命名,更是因人而异,众说纷纭。由于寄情不同,所产生的分歧也在情理当中,形似也好,神似也罢,不好再继续纠结。还是风,换了我去船尾的甲板上。此时,船掉了头,我们已在返程途中。再看峡谷,意已不在其本身,而在于飞架峡谷的落脚河大桥。当年,这座长五百多米,主跨二百余米的预应力钢筋砼加劲板梁悬索桥,在贵毕高等级公路上也算赫赫有名的。每每驾车过桥时,从高空俯瞰下来,其落差高度,足以让大地上的山水俯首称臣,遇见云雾天气,恍若梦在天庭。如今换了角度,所得感受截然不同,昂首看桥,险峻中自有一番威严凌驾于头顶之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如玩具,渺小得可怜。先前尚且保留着的一丝优越,瞬间便土崩瓦解。比起桥上的玩具,以及玩具上空的天穹,我们的渺小,与蝼蚁无二。这种挫败感,来自于我们内心深处,实在是因为我们都习惯了居高临下的脆弱。
  在毕节,凡是有点名气的物事,几乎都或多或少地要与一个女人有关。即使是一片树叶,也不例外。自明朝洪武十四年,摄理贵州宣慰使的奢香夫人主政水西后,这一区域内的春暖花开,抑或名山大川,就注定要把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这位卓越的彝族女政治家了。产自金海湖新区竹园乡海马宫村的彝家女贡茶,传说也跟奢香夫人有过啜饮之缘,并经奢香之手,将此缘一路带进过大明王朝的宫殿里。此说无论真假,原本也不必较真,传说的本身,只不过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愿望罢了。有据可查的,倒是出自《大定县志》的“茶叶之佳以海马宫为最,果瓦次之,初泡时其味尚涩,迨泡经两三次其味海马宫茶转香,故远近争购啧啧不置。”记述。在海马宫茶的身世中,一位祖籍大定,在外小有成就的县官简贵朝,又选择在清朝乾隆年间与海马宫结缘,从此算是完善了一片树叶的传奇。这样说,并非怀疑历史为海马宫茶贴上的帝王标签。海马宫茶属黄茶类名茶,具有条索紧结卷曲,茸毛显露,青高味醇,回味甘甜,汤色黄绿明亮,叶底嫩黄匀整的特点,这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它的家乡海马宫村,三面临山,一面通向河谷,海拔一千五百米,山高云浓,溪水纵横,年均气温十三摄氏度左右,无霜期达两百六十多天,为贵州省较寒冷的高湿茶区。因茶园三面环山,构成了天然屏障,阻挡着寒冷空气的侵袭,再加上境内植被茂密,成土母质为砂页岩,土质疏松,钾元素含量丰富,形成独特而适于茶树生长的小区气候等特点,海马宫茶即使不沾染任何名人的光环,也照样能成为名茶。
  待到真正坐在茶山喝下这茶,茶味却已被霏霏细雨和季节的寒流冲淡,坦言讲,喝一杯热茶,驱散一些寒冷,是当时内心的真实想法。虽有暴殄天物的愧疚,但也温暖。在我们周围,阴雨天气带来的寒气,一阵紧过一阵,海马宫村被雾叨扰得只剩下一些模棱两可的棱角。由于我们的到来,一度寂静的小山村,从麻木中伸了伸腰,有了些人间烟火的味道。时近中午,雾霭并没有要散去的意思,仍然将远远近近的黝黑山峰,抱得死死的,对于这样的地理,我们客随主便,也不好苛求什么。茶园虽然简陋,但在素面朝天的粉底上,也作了一些装扮,至少,笑容是真诚的。只是不知,以茶为伴的海马宫人,将自己朴素、缓慢的角落交给毕节金海湖新区来呈现后,在面对因茶而逐渐融入喧嚣的态度上,是否愿意将茶当成一种人生呢,我们不得而知。
  但金海湖有茶,有一片树叶带来的温度。亦有一段被水焐热的乡愁让我们转身难忘,因为时间就在那里。茶,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