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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20

欧嗬,南高原

作者:觉俄卡如 时间:2019-06-20 阅读:197


 一
  欧嗬,南高原,屹立在祖国大西南,有大气磅礴的壮美,也有小家碧玉的清秀;有历史烟雨的苍茫,也有眼前发展的蓬勃;有大我,大到一片区域,一个群体,一个村庄,一座城市,一条河流,一座高山;也有小我,小到一个房间,一个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小到锅瓢碗筷,柴米油盐, 小到一粒玉米,细微的雨点,弱小的植物。
  欧嗬,南高原。乌江、牛栏江、横江、可渡河,平箐梁子、西凉山、百草坪、马摆大山,这些在祖国版图中响叮当的山水,屹立在南高原千万年,流淌在南高原亿万年。
  历史上的南高原,充满文明也充满战争。神秘的夜郎文化和中水的鸡公山文化交相辉映,至今熠熠闪光;蜿蜒盘旋在南高原脊梁上的茶马古道,成为这片地域曾经商贾往来繁荣热闹的最好见证。
  红二六军团在乌蒙山的精彩突围,更是南高原最红色的记忆。这伟大的历史,云贵的红军桥可以作证,迤那的红军树可以作证,麻乍的火烧坝海营赔了一驮银的故事可以作证。历史已经证明,没有红军抛头颅洒热血的付出,没有共产党的英明领导,就没有新中国,就没有眼下幸福的新生活。
 
  在南高原,我善良正直的父老乡亲,有苦他们不说,有痛他们默默承受。年老的一辈,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庄稼是他们的希望。刨啊刨,他们从爷辈刨到父辈,从春天刨到秋天,除了勉强温饱,他们依旧没刨到幸福,曾经还一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年轻的一代,他们不再留恋土地,以及土地上的庄稼,曾为一亩三分地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头破血流的日子,一转眼已成为痛苦的回忆。他们喜欢北上广深浙,他们宁愿在工厂加班加点,也不愿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他们坚信,梦想在远方,打工可以打出幸福,可以打出一片天地。行便捷住方便、吃不愁穿不愁的年代,祖国繁荣富强,父母健康长寿,孩子快乐成长,存折上的数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生活越来越美好,家庭越来越幸福,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也是南高原或威宁每一个人最美的愿望。
  如今的南高原,一片生机蓬勃。交通四通八达,机场、铁路、高速、国道、省道、县道、乡道、村道、组道、户道,道道通幸福,天涯若比邻;曾经辉煌的茶马古道,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默默地躲藏在大山深处;城市高楼林立,商场随地可见,超市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新农村如雨后春笋,不断沐浴在三月的春风里;曾经的熄灯瞎火,如今夜夜明珠高悬,亮晃晃一片;躲藏在山旮旯的小村,移动联通全覆盖,只要手机轻轻一按,立即接通了来自北上广深的电波;产业发展风生水起,昔日的救命薯充饥薯,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小康薯幸福薯。无论穿行在城市,还是奔跑于乡村,一张张笑脸,就是幸福的最好见证。
  不得不说,有南高原的时候,肯定没有我。有我的时候,南高原已经很老了。很老的南高原,看上去依旧年轻无比,依旧一片生机勃勃。
  太阳或许是当年的太阳;月亮也还是当年的月亮;河流还是当年的河流,只是水流量与当年相比,已经不再湍急;石头还是当年的石头,只是石头越来越不再沉默;森林已经不是当年的森林了;鸟群已不是当年的鸟群了;南高原上的人,更不是当年的人了。
  万物都在轮回,人世已经沧海桑田。而南高原数百年来一尘不变,一尘不变的还有茫茫宇宙中这个浑圆的地球。
 
  我的祖先,一路从巴蜀凉山而来,从七彩云南东川而来,在南高原繁衍生息至今,也不过五六百年的时光。
  五六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道短不短。这是从一粒种子到一棵树的过程,是一棵小树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的过程。口口相授的历史,早已没有了记忆;仅有的文字记载,却少之又少。况且那古老的文字,作为一个彝人,我一字不识,愧对先祖先民。
  遥望历史,一切都不再清晰如昨,一切都更加朦胧,如烟似雾。比如我的祖先是谁?我不知道。或许在那风雨飘摇的年代,一个一个的先祖,把血脉连绵不断地延传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就已经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了,作为后裔,我们还有什么奢求呢?现在,我知道的,有印象的,就是爷爷奶奶,就是父亲母亲。曾祖早已是一抔黄土,顶上荒草疯长;高祖、天祖、列祖、太祖、元祖、鼻祖,在哪里,我不知道;前年去年,爷爷和父亲又先后躺在百草坪山麓,沉默不语了。幸亏我给爷爷和父亲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许多年之后,当孩子的孩子孩子的孩子想起问起的时候,有一个资料可以找寻,或许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其实,存在和消失也没有什么。曾经在地球上称王称霸的恐龙,如今不也无踪无影吗?曾经在历史上耀武扬威的帝王,如今不也灰飞烟灭吗?别说我们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平平凡凡的人。
  如今,刚刚跨过不惑之年的我,却已感觉沧桑无比,常常悲观失望,也不时好高骛远。当然,希望总是大于失望,幸福总是多于痛苦。只是这颗浮躁的心,常常胡思乱想,也常常不知天高地厚,偶尔感觉实在良好,视天下悠悠唯我为大。
  数百年或数千年之后,我或我们都变成一粒尘土,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或许,有的会变成一棵草,有的会长成一棵树,有的会开成一朵花,有的是蜻蜓或蝴蝶,有的是蚂蚁或走兽,大多是虚无,虚无的风,虚无的雾,虚无的烟云。
  现在,提起南高原,我不想说南高原有多高,3000米的海拔,再高,也高不过蓝天白云;我不想说南高原有多低,1000米的海拔,再低,也低不过一粒尘土,一条河流,一个逝去多年的亡魂;我不想说南高原有多磅礴,不想说南高原海拔是贵州的西藏,地域是贵州的新疆,我更不想提牛栏江有多野,乌江有多隐秘,草海有多美……这些南高原上的江湖,有时深不见底,有时鱼虾肥美。
  万物都在生长、消失。在南高原,尘世是一部大书,读懂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无论如何,我将一如既往地热爱生活,爱的把它爱个够,恨的就把它恨死,直到海枯石烂,直到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