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百草坪
作者:潘梅 时间:2019-08-02 阅读:241
犹记端午的百草坪,细雨蒙蒙,远山如黛。这片坐落在海拔2817米祖安山下的万亩草场,以40万亩的面积在云贵高原上遗世独立。集草地观光、民族风情表演和畜牧养殖为一体。一年四季,百草坪都能以不同的风姿迎接或近或远道而来的客人。
几年前,应邀参加县内两位诗人组织的威宁首届端午节诗会。百草坪的山丘、百草坪的草地、百草坪的牛羊……从此走入我的生命里。
由于家离县城路途较远,每一次参加类似的活动,我总要事先把时间安排好,提前一天赶到小城,才不会耽误诗会行程。次日清晨,诗人们陆陆续续地冒雨赶往会展中心门口聚集。约九点,车子启动了引擎,大巴从县城中心出发,绕出城进入毕威高速公路。走了大约十多分钟的高速路,再沿盐仓镇方向走一段乡村公路,百草坪便近在咫尺。推开车窗放眼望去,万亩草场披上了那件半透明的纱衣,轻盈、飘渺。仿佛稍有丝丝微风就能轻易撩起山们的裙角,把更加撩人的葱绿展现给双眸。
大巴在四周都可以任意驰骋的空旷处停了下来。下了车,同行的男诗人们拉开嗓门儿唱起了山歌,没唱歌的就负责抬砸酒、扛啤酒、提烧烤食材和用具。而女生们则条件反射般四散开去,一个个温柔的俯下身来去采摘绿草丛中熟透了的野草莓。远远望去那向下弯曲的身影,仿佛就是百草坪上思绪飞扬的一小部分。我们这些情满于山的孩子,走在草坪上脚步也放得轻轻的,小心翼翼地从这一株草跃到那一株草旁,或采食野味或举起相机拍下满山洁净。而唯独拍不到,野草莓那种酸中带甜的滋味儿和已经逝去了的有关年少的记忆。
道路在前进中延伸着,一行人顺着牧羊人走出来的小径继续往里走,周围除了鸟鸣声之外,只剩万籁俱寂。静谧安宁,对于长居喧哗中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奢侈的生活。而在百草坪,这种惬意随时都可以享有。
越往里走,野草就越繁茂,过膝的大白花草、狗尾巴草几乎将去路全部淹没。小径一侧,趴地松把新芽浸润在露水的恩泽里,争先恐后地吐露着鲜嫩的松针。嫩绿的松针成群结队安静地挂在枝头末梢,只等雨后阳光,把它的葱翠欲滴轻柔唤醒。而脚底下,穗抽得越来越长的草芽晶莹通透,正以不娇柔的从容慢慢由黄变青、由青变绿,逐一染绿整片草场。那些点缀在绿意里的小白花、小黄花、小紫花,一片片、一层层、一朵朵,像少女裙边的装饰,又像是画家笔下一幅幅精美的油画。
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夹杂在松波间的杜鹃花也开了。东一簇红、西一簇红,装点着青松翠柏。红与绿的遥相呼应,使得红的更红,绿的更绿。干净明澈,神采奕奕,令起伏的小山丘们愈加精神了。
在绿草如茵的小山丘上,偶有十来只浑身雪白的绵羊,不动声色地从这个山坡挪移到另一个山脚。它们不急不慢,时而低头静静咀嚼缀满露珠的青草;时而抬头瞅瞅离自己没多远的小羊羔;时而依偎在一起,慢条斯理地反嚼刚刚和着露水吃下去的粮草。
蹲下身去,再摘一粒野生白草莓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如同流年里的那些故事,酸酸甜甜。
是的,任凭谁也无力阻止时光荏苒;任凭谁都无力挽回,流年里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连回忆都变淡了。但我总会在于落雨的时节无端地想起我们曾一起走过的百草坪。
那天风有些冷,空气氤氲潮湿。为遮挡牛毛细雨,同行的诗人们撑起了大红雨伞。烧火的烧火、烤肉的烤肉、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一时间歌声、笑声点燃整个旷野的寂寥。在雨中,我们把酒言欢。谈意料中的诗歌;谈意料之外的爱情;谈江湖理短、是是非非;谈到不知不觉把一坛百斤砸酒一饮而尽……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言谈甚欢时,我们都想借用诗歌来表达许多的不谋而合。此时,我们又一次举杯,在砸酒荡漾的澄明里,每一个人都面色绯红,犹如携带着火种。于是一首诗歌的雏型涌入心头:
我是携带火种的女子
必须给你燎原的气势
交出懦弱、彷徨与小心翼翼
迎着风
一次举杯就是一次纵火
一次对视就是永不熄灭的火焰
燃烧
用光亮点燃整个旷野
我要你借着光亮纵马驰骋
我要你劫持相对望的眼神
走漏的雨声
我要将自己焚烧
重生
由此给你暖
“喝下这杯酒呀,喝下这杯酒呀!”温婉热情的歌声越过时间的边境,越来越轻灵地回荡在耳际。曾经的那年那月,那人那事,那歌声那笑语,已渐渐相忘于江湖。走过的路,游过的景,慢慢搁浅为经年旧梦。没错,有些风景错过了,还可以再回去走走;而有的人,一旦走丢了,就只能一个人独自折回记忆中。但转而又想能活在一个人的记忆里或者让与百草坪有关的你永远留在我心中,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