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诗行(组章)
作者:王近松 时间:2019-09-05 阅读:224
变馋的土地
回到海外,我发觉数万亩的土地馋得像三岁的孩子,那些没有施肥的土豆如弹珠般大小,母亲挖一锄头,就对着父亲骂一声,就狠狠跺一脚大地。
双胞瓜,双胞向日葵,双胞苹果……,满地有多少作物带上了化学物质,在大地上代代繁衍。
五月,站在地里的那些庄稼像四五岁的孩子,伸着手在向农民伯伯讨化肥。
地上有多少庄稼在吞并化学物质,有多少泥土在涵养这些化学物质,而我们,最终将吃下这些物质,死后变成“鬼火”,在大地上燃烧。
每一粒泥土,都像一个精灵,千千万万颗泥土组成千千万万个你我。
每一堆泥土,都像一座坟墓,千千万万个土坑堆砌成千千万万个堡垒。
我伸向大地,全都是你。
马儿坟
满山的雾从这里升起,夜雨从这里开始下。
夜郎国的千军万马,埋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永生的“烈士”,用他们的乳名构建一部历史的结构,筑起山野的高耸。
年前去世的那位老人,坟堆上野草苍茫,苍穹上又是谁筑起的天堂?
在马儿坟,地下满是铮铮铁骨,地狱之火烧着那些背叛良心的罪人。
白桦树下长满三奇、长满不知名的花草。马儿坟上有着雾霭的良知,有着天空和白云的纯洁。
在马儿坟种下洋芋,秋天的时候洋芋堆,如骨灰盒,盒里盒外都是生死。
阳光打在露珠上,清晨背着背箩的人揉碎草木上的眼泪,打湿了一个季节的梦想。
雪花落在马背上,马鬃也披着纯洁的外衣。时光不慢,四季总被埋在地上,又被耕耘。
尖山
阳光落下的地方,月光如麻。
八月的大地,秋风缠绵、鸟语清脆。
玉米站在大地上,背着丰收的果实,时光在风中急急忙忙地走过,山顶上放羊的少年,不时对着山的那边吹打口哨。
牛背上背着的季节,又在秋风中憔悴。
农人手里甩着“荞麦棍”,一棍一棍抽打着光阴。
在尖山,知了用民族唱法,唱着丰收的喜悦。
红军坟
墓碑伫立,石头静静地。
哈喇河大地上,红色文化被弘扬,如同那河流滔滔的河水。
那孤立在山间的墓堆,并不孤独,有太阳,有月亮,有星星陪着。
到了夏天,那坟边,鸢尾花开。
一匹马路过哈喇河,马走了,马蹄印还在。
红军长征,用二万五千里步伐堆砌起中华民族的丰碑,那坚贞不屈的精神,多像哈喇河的石头。
河流涌动,历史在春风里,在石头上。
两脚踩在命运的大河上,一只脚踩住历史,一只脚踩住未来。所谓的未来,并不是遥不可及的远方,而是把握当下,一个拥有今天的人,就是一个拥有未来的人。
未来,花会开。农人用一把镰刀将路边的荆棘砍倒,就像我们,用此时此刻的残忍、无耐、孤独将前一秒那些在思考、在追求的时刻撇开。
在红军坟上方,架起了大炮,那炮时刻指着天空。
乌云起,炮就从炮筒射出,那炮鸣声响彻四方。
岁月,四面楚歌。
架起高炮台,历史在上,现实在下。
没有铁骨铮铮的过往,就没有风和日丽的清晨。
红军坟,是用石头垒砌,用黄土堆起。
古人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小米水库
用钢筋水泥,筑坝可将水蓄积起来。而我们,如何将时间蓄积,将光阴拦截。
在法沙村,工人们在山间堆出坝形。
峡谷沟壑,在山间多了一个名字。
一个名字,可以装下多少生物。
记得去年,路过小米,将车停在下面,爬到水库的上面看了一眼这工程,我们也学着那些秘书,让父亲走在前面,如同领导,没有打扰,认真看看故乡的山川。
水库建起,便可用水管将汹涌的水安于管内,送到每家每户,这埋藏在地下的水管,用暗涌的力量将一座城市,以及琐碎的故事连接在一起。
水库建起,不再怕那些发大水的夜晚,也不再害怕干旱的季节。
那水库里,不准哪天有了鱼,有了螺丝。
在云贵高原上,父亲是不会消逝的名词。
在往后的日子,像父亲这样年龄越来越大的人们,在阳光灿烂的时刻,坐在水库旁,用几副渔具,钓起一些沉淀的时光,就如同水草,悠游的只是故事,平淡才是一生最美的期许。
海外
时光没有慢下来,秋雨洗刷着过往。
雾霭是最好的誓词,行人散漫。
在海外梁子,牛羊和秋天一起撑起云淡风轻。
时光烤黄烟草,如同记忆被深造,苹果遇见催红剂量,脸蛋自然失去了色彩。
时常梦见,海外的那些动物向我奔来,我在山野里奔跑,最后滚下悬崖,死在大地上。
秋风夜语,花栏月色。
蝈蝈寄居在夜幕中,篱笆下爬行的蜗牛,似乎又在为来年爬上葡萄树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