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9-12

 姚胜祥

　　对于诗，我充其量算个阅读者。

　　我一直认为，诗是诗人的生命与世界或命运碰撞、挤压出的，以文字为密码的物化品，是阅读者用心灵通过文字的密码触摸另一心灵的律动、情绪的过程。

　　这样的过程是喜悦的、忧伤的、惆怅的、优雅的、激烈的、美妙的……

“老板壁房斑驳墙壁上有时间剥落

小块小块的剥落

在那些小块小块空出来地方

雕刻一些花花草草  河流湖泊

……”

　　从那些斑驳的墙上，诗人聂俊义读到了时光的能量，读出了花草湖泊、花儿一样的姑娘和老人、炊烟，这些是生命在时光和天宇下的美好，是存在与流逝同在的镜像。仅仅这几句，诗人特有的细腻、敏锐、深情蓦然凸显出来。

　　在一架落满灰尘的木制洗脸盆架子上，诗人看到了这脸盆架曾经见证吹吹打打中男婚女嫁的爱情、由此分娩出的一个个春天以及这个时代下的“渐渐矮去”。曾经的爱情，物是人非，逝者如斯，没有谁能够挽回时间的狂流，一切的一切，在浪花奔流中早已天翻地覆，包括海誓山盟的爱情。诗人内心的痛楚，非常节制的显露出一丝缝隙。而作为读者的我，此时早已痛楚万分。

　　“白脸岩”是诗人在这一组诗中反复吟哦的，显然，这是他出生的村庄，那里有他孤独的母亲。

“白脸岩是我出生的地方

亦如是我母亲”

 

“白泥巴水井是季节性水井

印象里都只有在夏天与秋天有水

水涩

如同老一辈白脸岩人的一生”

 

“就这样我别了白脸岩的秋

夜一睡 白脸岩的秋竟然没有了颜色”

 

“我离开你

如同离开白脸岩

一天天在城市的牢笼里消亡”

　　在“白脸岩”的讲述与抒情中，诗人一改开头《雕刻时光上的美好事物》和《洗脸盆架》那么节制，“白脸岩”是他生命中的“结”，是他生命痛楚的病灶，是他为之奋力跋涉每迈出一步兴奋喜悦的G点。他曾经的时光留在那里，即便离开后的喜怒哀乐也在通过独有的密码传输回那里。在那里，他是安稳的、静好的也是酸楚的。所以，一旦涉及“白脸岩”，诗人的情绪似乎有些把握不住，似乎少了前面两首那种理性侧映。

　　“诗无达诂”。汉诗的创作，其多元化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顶峰，形形色色的诗人，各种各样的实验体和新探索以及牛头马面的装神弄鬼，泥沙俱下地充斥着纸媒和互联网终端，使人无法逃避。

　　而聂俊义的诗，如我曾经吃过的威宁苹果，果体小而结实，泛着个性的高原红色，生脆甘甜，果肉细腻、果汁浓多，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跟膨大、空泛毫无果味的大苹果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另一点是他在字里行间对情感抒发的节制和隐忍，是理性和自觉的，这也是我用以区分分行爱好者和诗人的标准。显然聂俊义做到了这点。由此可以推算，假以时日，他的诗是可以冲破瓶颈，登上更高更远的层面的。从我读的这几首诗可以看出，他从出生的白脸岩一路跋涉过来，在种种艰辛苦楚前行中，时时回望来时的路，并在回望中用诗的形式记录、低吟，给自己鼓劲。这也恰恰是一个成功大家所必须经历的炼狱。所以我要祝福这位年轻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