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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19

对着夜幕说晚安

作者:王近松 时间:2019-09-19 阅读:195


   十八岁之前,我生活在乌蒙山腹地,家乡河流密集,时常听到水声在山间流淌。又是一个夏末的七月,在抚仙湖遇大雨,不经又想起去年七月中旬的一个夜里,天降大雨,河水从堤坝上漫延开来,将一个坝子浸泡。
  在坝子中,有青枝绿叶的玉米、有楼房、地中种满了青萝卜。我住在坝中的院落里,七月的桂花蠢蠢欲动,大雨敲击的大地,异常沉默,这样的夜晚用沉静,还是沉默形容,像母亲这样的人无从知晓?
  雨下大后,母亲将我从下面的院中叫起,像坝子中许多人一样撑着伞匆匆离开,屋中诸多杂志、书籍、珍贵信件,就这样被水浸泡,那些文字沾满泥土。村里和派出所的同志挨家挨户地敲醒睡梦中的人,背出老弱病残的人群。
  这样的夜晚,人们在沉默,也在呐喊,自此有了一首《雨夜随想》。
  凌晨两三点,河流两旁的人群都披着外衣,打着雨伞在雨中感叹,雷声在天空开出花朵,柳树上,乌鸦摆动着翅膀。
  一条河流,在干旱时人们从中抽水,浇灌一片一片的菜地;而洪水来时,人们辱骂河流,是河流太窄导致河流浸泡了家园,是夜幕太黑,无法目测河流中的水,而失去许多搬出贵重物品的时机。
  在自然面前,我越来越找不到话语,不知道在凌晨这个时间点,要将内心的无奈告诉谁,将河水之水般汹涌的心里话向谁倾诉。
  诗歌,就像一个器皿,装下一些情怀,或者说有一些仇恨。
  说起诗歌,不得不说在南山的那段时光。十六岁的自己,极其喜欢播音与主持这个专业,也对身边的许多事物有着好感。这些新生的、让人欢喜、让人惆怅的情感,促使我在夜里难以长眠。
  那时候,青蛙总是一夜一夜地祈祷,用一种高雅的方式祭奠黑夜。我睡不着,在没有手机的前提下,不发微博、朋友圈,在笔记本上写下感想。有一些长的句子,组成长的篇幅,我们后来叫做随笔或是散文;有一些短的句子,组成章节,我们后来叫做诗歌。
  文字,慢慢成为我表述自我的一种方式。叙利亚著名诗人阿多尼斯有这样一句话:“夜晚在我的枕头上沉睡,我却独自无眠。”那时候学校统一关灯,到了十点半以后,房间内就黑漆漆的一片,有很多人,一直不该被忘记。
  宿舍的灯熄后,有这样一群人,借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看各种书籍,甚至将书摆在地上,人蹲在门口,一页一页地翻着,就像我们在人间,翻着白天和黑夜。
  从南山毕业后,到异乡求学,夜晚也变得色彩斑斓起来。隔三岔五,去小丽江民谣酒吧、去KTV,欢愉的时间是短暂的,而过后回想那些时间又是疼痛的。
  诗歌正在成为我向外界表述的一种方式,也或许写下那些所谓的诗歌仅仅是分行的文字,正在记录着我的喜怒哀乐,正如依尼诺·法吉恩所说:“玫瑰的香气、天苍、苍蝇身上亮闪以及海上的喘息等,这些才是诗。”
  海子在《黑夜的献诗》中有这样的诗句:“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的内部升起”,是的,黑夜正在从我们内部升起,而我们对着夜幕说晚安。
  在这白天和黑夜各占一半的世界,我根本抵抗不了深夜突然袭来的想念,而在不见头,不见尾的深夜里,我们生来平庸,也生来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