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0

 

　　我的故乡在红营盘，长满了喂养生灵的庄稼。秋来了，双亲在旷野里收拾麦田。我匍匐在田埂旁听蛐蛐歌唱。饿了，就用火烧烤金黄的麦穗，穗粒去壳即能吃。汗流浃背的双亲背负沉重的麦穗往家赶，我在后面尾随哼唱。清清的河水蔚蓝的天。如今，我把思念放大，在乡愁的另一面。趁着秋天温暖的风，我放牧涌动的羊群与白鸽。今夜，月亮穿梭，解读半生迷茫的漂泊。一种情，穿透黑暗，站在回村的路口低语。此刻，我没有忘记前定的悲喜，以及双亲辛劳的旧梦。广阔的土地万物疯长，在故乡的秋天，思绪仍奔腾不息。

 

二

 

　　梦见自己开始长大，站在丰硕的红营盘，鸟瞰故乡流淌的秋韵。晒辣椒的二舅妈格外热情，捧着几斤辣椒追我，她心爱的儿子早逝，她说，见我就像见到他。天边仍是橘红色的晚霞，形如二舅妈腥红的泪眼。仿佛每一位远行归来的游子，都带着故土渺渺的乡音，在深深浅浅的脚印里痴语。二舅妈痛彻心扉的哀伤无处表达，我为其倾诉给中秋圆圆的月。秋是如此的壮美，更是如此的丰盈，除却沦落的悲凉和沉淀。谁御风而行，与猝不及防的相遇擦肩，在蓄谋已久的秋色里感叹。酣畅淋漓的秋之礼，是否只与苍凉的年华匹配。树叶格外金黄，秋虫初吟阵阵。年迈双亲满头的银发在秋风中飞舞，修饰的眼神和涂抹的红唇羞愧，怎奈这晚来风急。秋来了，壮阔而来，把思绪洒在田野，连同昨日的愿幻，虔诚地把春天的梦想藏进秋实。座中何人，谁不怀忧。

 

三

 

　　田园突兀在眼前，满是沉甸甸的希翼，家园近在咫尺。随手拍照三张，仿佛看到父亲久违的欢笑，枕着十五的月色，任碗盏相碰，咀嚼团圆的喜悦，疗治思乡的顽痛。故乡，你是否像我一样，一次次清醒，一次次迷茫。我替多少人赞美虚伪的人世，多少人却冷若冰霜。我是叶，是往返于天空和大地的信使，藐视枯荣的命运场。我还是风，所往皆是归处。月亮上来了，黑夜独含两行热泪，是思念红营盘揪心的痛。把手伸向根须，以及更深的秋，就像几根恍惚的绳索，在村庄的深邃里，无休牵绊。

 

四

 

　　月缺仍是一种撕裂的痛。就像无法回到长满苦菜花原野的童年。我只是一段细节，请允许我卑微的存活。凡是过往，皆为落幕。日子看上去平淡无奇，我知道这夜色，可以让内心躁动者，归于平静，细品月圆秋声里浓郁的桂花。这样的秋天我无法倾诉，惊涛骇浪之后，不是万劫不复，就是泥槃重生。索性让我饮酒酣睡，一睡千年。今夜，落叶用灵魂诠释秋天。我穿过没有藤蔓的天空，慢慢走向自己。秋深了，我的空落挤压着寂静，惟有钟声嘀嗒。故乡的三条河，宽过了辽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