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吹去
作者：觉俄卡如 时间：2019-12-26 阅读：210
1
风吹来吹去。
从前面吹来，向后面吹去；从左边吹来，往右边吹去。
从四面八方吹来，又向东南西北吹去。
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风，已经在这世上吹了亿万斯年，还将吹多少年？
吹来吹去的风，在春天，吹开了多少花朵花满枝桠，就吹落了多少花朵零落成泥。花朵飘落后，有的枝头结果，有的枝头，一无所有，空空荡荡。
料想，没有谁不想在春天，开花结果。可是人生许多时侯，总是事与愿违，在心里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遗憾。
比如，那年在草海湖畔，一朵金灿灿的菊花，让十八九岁、青春萌动的我，在风中一见倾心，随后便毫无理由地喜欢她、爱上她，并一厢情愿地为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比如，那年在三岔河岸，一朵洁白的山茶花，让我拥有爱情的甜蜜。在异乡的孤独与寂寞，瞬间烟消云散。可是不久，风吹落了花朵，带走了幸福。一个人孤零零地伫立风中，寂寞无助，孤独无依。
又比如，那年在乌江源头，一朵粉红的桃花，让我怦然心动。 在风中，每次相遇，一个眼神，便掀起了心底的涟漪；每次相处，愉悦的交流，深情的凝眸，让心海浪花奔涌。
那年那时，我们之间，天涯也是咫尺。
终于，在风中，我们之间没有距离。
终究，我们之间全是距离，咫尺天涯。
那些枯藤老树昏鸦般的日子里，生活没有小桥流水人家。孤零零地穿行风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我，任凭风吹来吹去，任凭悲伤逆流成河。
浓雾密裹的青春里，我差点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终究，穿过浓云迷雾。在风中，那行歪扭扭的脚印，被尘埃覆盖。而刻骨铭心的爱恋，至今在心里鲜活如初，疼痛如昨。
2
风不停地吹。
我的先祖，在南高原这片土地上，被风吹来吹去。
先从草海湖畔，吹到滇西高原；再从滇西高原，吹到黔西北高原。
在风的吹来吹去中，吹来了多少代先祖，又吹走了多少代祖先？木板的谱书上，记载得少之又少；口口相授的族谱里，除了喽益侯笃，就什么也没有了。
大约八九岁的记忆里，我还对祖奶奶有模糊的记忆。而之前的之前，我什么也不知道，记忆是一片白纸。
关于我们这一家。风先把母亲吹到这个世界，接着风把父亲吹到这个世界。在父母亲的世界里，风先后吹来了大哥、我、三弟、大妹、二妹、小妹。接着风又先后吹走了数月的大妹，吹走了二十多岁的三弟，吹走了六十三岁的父亲。
风把三弟和父亲吹走的时侯，我的悲伤下成雨，眼泪流成河。
终究有一天，风也把我吹老了吹走了，像一粒尘埃。
在风中，没有谁长生不老。生老病死是常态。只是，当风吹走了不该吹走的生命，我们多叹风的无情。
3
在乌江源头，在那个叫野马坝的小村庄，风吹来了多少婴儿，吹老了多少青年，吹走了多少生命，我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每一年的风中，总有一些生命，在风中来临，一时间，喜悦铺满了家园；也总有一些生命，在风中消失，那时候，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悲哀的氛围中。
当一朵花在村里的枝头绽放的时侯，我知道，风把春天带来了；当山上万木葱绿、田野庄稼生机勃发的时侯，我知道，风把夏天带来了；而在秋风里，到处硕果累累；冬风中，雪花瓢呀飘。
这一切，与风有关，好像也与风无关。
4
风继续吹来吹去。
小草在风中枯了又荣，荣了又枯；树叶在风中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而生命在风中，被风吹凋零了，就再也没有了。
吹来吹去的风中，要爱，就勇敢热烈地爱吧，生命美好的时光本来就不多；要恨就猛烈地恨吧，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