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红营盘
作者:马永坤 时间:2019-12-30 阅读:200
1
父亲。
每次回家,母亲都说你去了红营盘。
再也不扛锄头,再也不料理荒草,再也不关心你的庄稼。
你佝偻着年迈的身躯风雨前行。
为的只是去看伯父。
你蹲在伯父的坟前,老泪纵横。
知道这是你哥俩的情份。
就像一双手臂。
2
父亲。
红土的颜色和血液相近,劲草从松软的泥土里穿梭,日子其实不久。
你的悲伤为何浓烈。
虫儿依旧低泣,不惊扰你圣洁的哀思。
你老是用手,不断地刨砌着坟上的泥石。
对话吧,阴阳仅是一纸之隔。
从儿时到此刻,你尽情回味,连同祖母在世的光阴。
庄稼格外地青绿,每一片懂得了悲伤的叶子。
仿佛在低语。
3
父亲。
我用怀念的炉火,焚烧枯萎的光阴。
坚信一个灵魂没走远,老屋门栓的背后,仍是清瘦的跫音。
大嫂把伯父年青时的照片发到家人群,百年真是瞬间。
伯父,我曾经迷失的荒野,总有你一次又一次的指点和矫正。
如果没有秋风,红营盘也就失去灵性。
心上的红营盘,你是一朵燃烧的火焰,你扬起的头颅,总是令我仰视,你宽厚博爱至仁的一生,让我梦绕魂牵。
越沉默越彰显你丰厚的内涵。
生我养我的红营盘。
4
父亲。
我把童年还你,让我再去红营盘。
水库里洗澡,山坡上偷核桃,伯父的吉普车路过,停下来把我拥抱,偷偷地塞给我五元钱,叮嘱买鞋把光脚穿上。
于是,饥寒交迫的童年,总想去红营盘梭坡坡,因为伯父偶尔会从那里路过。
别以为今夜,只是我一个人哭了。
还有吹过面颊,冷冷的风。
5
父亲。
星辰在我们的头顶悄悄走过,我看到了春暖花开的海子复活。
我该写首诗了。
生离死别的哀恸揉碎了记忆,我诅咒那黑沉沉的永夜,似无春光明媚。
伯父你坚强些,灵魂就栖息在心上吧,这是最可靠的丫枝,再吃一排水果,真爱能唤醒永生。
谁都拴不住想你的梦,宛如拴不住你离别的音容。
你波澜壮阔的一生,会有人读懂。
想你了,为何胸口老痛。
倾诉吧,这山涧的回声,伴你无限沉吟。
踏歌。
长亭更短。
静静的庄稼一直守卫。
直至无限个清晨。
6
父亲。
我看到都香高速路旁的山脊,还有树上梨儿满枝。
连同飞鸟,仰望着黔西北的红营盘,肆意歌唱。
敬畏满山疯长的野草吧,此去经年,谁与谁争。
诵经吧,接纳凉薄世界孤独的那只飞鸟。
黎明之光盘旋。
在红营盘白色祥和的天宇下闪现。
7
父亲。
你总是叙旧,车马和古朴的屋顶,祖母留下的板壁房,在吱呀声中消遁。
在红营盘,我们一起苟活半世,叨叨絮絮,抱着干瘪的麦穗入睡,仿佛生死与我们遥不可及。
八月的村庄异样安静,核桃熟了,打一串伯父远行的笑声。亲切如初的模样,依旧是边吃边夸的秉性。而此刻,仿若亲人线装的伤口,汩汩流血。
还是诵经,举头三尺有神明。上苍的妙音终会拆解亘古的孤独之窗。
红营盘,西北偏北。
泥土与温暖同在,地火在春天突围,你是痴心的。
我用信仰抚摸蓝天的高度,直抵苍穹。
一朵莲花安静打开。
凄美宛若一帘幽梦。
是谁。仍在不停编造。
天真的动人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