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居住的半山腰（外三首）
作者：聂俊义 时间：2020-01-20 阅读：208
在这半山腰
秋天分娩悲伤
我在夕阳坠落的瞬间请求
以一棵树的姿势站立
向那些新生的悲伤行礼
目送坠落的树枝 叶子 夕阳
还有刚躺进棺柩的大爷爷
礼毕过后就要入夜
夜沉下来盖满更大的悲伤
在这偌大的南高原之上
这些散落的村寨像一个一个补丁
缝补在半山腰才是寨子
生活在半山腰里的男女老少
还有那些后山上的坟茔
连起来才是祖祖辈辈
当离我所居住的半山腰越来越远
当老寨子在时代面前矮下去后荒芜
当我穿行于城市的人海举目无亲
再回首
那些物事都已一一封印
没有人遇见我能看见
这双眼眨着悲伤
瓦房
阳光斜照着土墙 耀眼
日子穿过土墙的裂缝
与深秋的枯草一起下坠
风吹过来 在屋顶
有嗡嗡作响的生命之音
瓦房年岁不高
倾倒坍塌在秋风秋雨的十月
再过些年月，这里也将是荒草丛生
如父亲一样
在白脸岩都算英年早逝
那些散落的瓦片 石块 废弃木材
还有那些石柱子 石条子
在白脸岩
它们曾经是一个家庭的兴盛
也是父亲的一生所爱
婚纱照
在1980年代结婚
婚纱照应该不算流行
但我信 他们渴望婚纱照这个东西
在朋友圈 我看到一个朋友
陪父母在相馆拍了一组婚纱照
他们应该年过半百 但那照片里
满是褶皱的脸上洋溢着无以言表的笑
昨天弟弟从微信上传来讯息
说：他在妈妈的柜子里发现
妈妈把已故爸爸的老照片拿去相馆
做了一张合照放在柜子里
那个时代的红毛衣
还有那个时代的中山装
好久不能说话，也不知怎样回复弟弟
那照片看的我眼泪留满一脸
也许那就是1980年代的爱情
那个远嫁外省的姑娘昨天回来
那个远嫁外省的姑娘昨天回来
在她双亲的坟前哭的死去活来
她双手合十哭的样子
像极了多年前她老母亲请人算命时
认真祈祷的样子
印象里这个人都是杳无音信
昨天她说：我去深圳那年你才生
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白脸岩新修的水泥路
从哪里可以到她们停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