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4

　　必须要从一场雪说起。比如会在梦中看到低飞的鸟贴近地面，像蝴蝶，像风筝，像落定的尘埃。

　　我无法通过想象判断画面！也或许是与万物毫无关联。这无关天空有几朵白云，无关夜色中有几片晚霞。

　　尽管我同大地一样悲伤，也无关草木，无关疼痛，无关昨夜的星辰。

　　像是命中注定，我自始至终无法逃离一场飘扬的雪。

　　毫无征兆地来了，在不敢想象的季节中，在我和你漂洋过海的波澜里，在一场深思熟虑的漩涡中……

　　她来了，不知不觉地来了，又在黎明前销声匿迹。该死的爱情，纠缠的芸芸众生，谁都爱，谁都不爱；谁都痛，谁都不痛；谁都安居乐业，谁都流离失所。

　　试问——众生，众神，众佛，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那流浪者的呻吟之声，像被惊蛰的疼痛。靠谁来抚琴弹奏忧伤？这一切都必须要找到疼痛的元素和答案。

　　树木刚被春风刮醒，转瞬又在严寒中昏昏欲睡。除了流浪的人们，谁又会想到大江大河？如同低沉的灵魂摇摇欲坠。

　　我不像神们一样理智，必须要喝得昏昏欲睡才敢口出狂言，或者吐露心扉。现实注定我是孤独的，也必须是孤独的，如同孤独的叶死在风中埋在地下。

　　——既然无法左右！那么，她来就来了，走就走了，散就散了。

　　哪怕为了岁月，也不能活到卑微。我爱千万人，包括和风雨谈的恋爱。当然，谁都可以离开，像和来一样洒脱。

　　我永远无法想象，丢掉昨夜要如何面对明天；以及，流浪的人们，丢掉家园要如何面对苍茫夜色。

　　万物让我肆无忌惮，同样让我坐如针毡。

　　尽管我暂时不会想到乞丐，想到歌姬舞女，想到灯火阑珊。

　　对于情感，还是每割一丝一毫都该疼痛。

　　万物让我同情风雨，同情美丽而谢幕的春天。我也同样同情和我一样为万物和命运哀嚎的人们。

　　譬如一阵严寒以后，我依然会率先想到清晨。飘扬的雪们，稀稀落落，断断续续。她无尽的早，或许为了追赶黄昏，于是从黎明发出的消息，我偶尔看见，偶尔没看见，偶尔假装没看见，那则是我最艰难的岁月。

　　无数风雨淋漓，无数星光灿烂，无数个拥挤中寻找方向。

　　我曾经与辉煌擦肩而过，甚至与辉煌齐驱并驾。这让我怀疑人生，曾经多么辉煌，现实就有多么悲伤。最后不和谁提及往事，像那个喝醉酒一言不发的夜晚。

　　我从不屑抵达对立的彼岸。

　　从新为生活涂上颜色，等待久违的芳香……

　　凭谁去说天道轮回。

　　比如一场飘雪，我们的相逢如同稚嫩的羞涩，逐渐捡一片叶抛向空中，远远的，便是答案。

　　这一次我极力想象落日从最后的坡顶滚落，地平线挡不住丝毫彷徨，像挡不住她无声的销迹。从她到她，再从她到她！甚至那些遗忘名字的。她们是谁？是沧海桑田，是日升日落，是月色还原苍白无力的我。

　　从何说起？一瞬间，我就成了尘世无言的孤儿。

　　我越发迷失自我，迷失这个世界原有的底色。我不敢轻易发出呼声，不敢追问关于她和她们的点滴。

　　我捂住心口瞻仰那条渐远的双曲线。再次想起雪落，花开，无声无息的窒息。

　　直到，终究不问为了什么。

　　我是谁？

　　我也曾拥有璀璨的花火。

　　张开双手，飞呀，飞呀；紧闭双瞳，你呀，你呀……

　　这是多么巧妙的风花雪月。

　　唯独这一次让我感到无限的渺小，愈发感到虚无缥缈。

　　关于她，雪呀，雪呀，该是绳索，该是忧伤，是愤怒的风，是不折不扣的伤痛。

　　幻想化身一条没有记忆的鱼，不知不觉纵身汪洋，有水不能久活，缺水无法挣脱。

　　人们整日在坊间谈论，比如又有一片雪撒向旷地，又有一个流浪者弹奏琴声，又有一个乞丐居无定所。以及，谁拥入谁的怀抱。北国的花开，滴落的雨点不知所谓。

　　风轻轻，轻轻地吹，生怕动摇，生怕惊醒，生怕无休无止的情怀撒向天南地北。

　　我真的一无是处么。

　　至于我是谁？这是毋庸置疑的问题，也是尘埃、也是世间最难辨是非的问题。

　　尽管总有不同的花开。

　　回忆还是让我再次想到曾经。

　　我尽力伸手去触摸，那把生锈的刀，割断一片一片想念。滴落的水，映出淋漓的梦幻。神也许不问，也许会问，是谁缓缓推开门，送进双手无法握住的芳香？

　　我只记得自己将青春同万物一样作践。

　　秋菊依然在墙角自由生长，沐浴阳光。

　　至于我身上经历花谢花开那四十八支出水芙蓉，有的愈加绽放，有的已愈加破败不堪。无论如何，我都不敢轻易祈求原谅。像无法向神呼吁解脱。

　　除了我，总有人在用眼泪浇灌。

　　猛然抬头，思念便从遥远的夜空滴落心间。

　　神告诉我，一切都必须要学会忘记，关于雪，以及那片初飞的雪花。

 

　　到底要怎样才算饶恕？拾起曾经，或者追求一片前所未有的光明。

　　我再次感到无比的疼痛。

　　我想过雪会融化，想过她会变成雨水窜进地狱之中。我恨自己无法固定一棵树，守住一份淳朴的告白，以及无法拥抱住整座苍白的山岗。

　　其实我也可以亲手毁掉一切。毁掉属于这个世界的茫茫万物。可是爱就爱了，恨就恨了，输了就输了。当放下一切就无所谓了。

　　比起罪恶，我更愿拥住所有的悲伤入眠。也许她会知道，也许她不知道，也许她假装不知道。

　　最后竟然轮到一个孩童诉说雪终究活不过整个冬天。

　　雪落下的日子，我放下心中的执念和固守，不去想象北国的花开，以及，摇摇欲坠在水中的初荷。

　　今晚再次喝醉，我再无法选择原谅。我也无法再次拾起心扉，无法再给谁承诺和风花雪月。

　　她说，于我总是弃而不舍。

　　滴落的初雪，这让我想到无尽的悲伤……

　　在众多的诗人中，我唯独想到舒婷。想到——致橡树。

　　捡一片雪花夹进书中，三年为期。愿再打开时，我回头一望，我新种在山头的凌霄花如期绽放。那时我不再想到坟墓，也不想那些和我一样渐行渐远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