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
作者:潘雨龙 时间:2020-06-18 阅读:216
“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初夏的校园,状元桥下荷花初绽,叶片浮留水面,像玉女荡在云锦。她们不重叠,东一片西一片。凑近看,偶有背负珠帘者,恰似滴泪摇坠。至于荷花?就更加稀疏,有的仰头沐浴,有的藏掖水面。风摇摆不定,两旁的翠竹弯腰静候夜幕,她们再等,有人终究会来。
蛙声渐朗,弹奏无名之曲。她椅靠花雕护栏,微风撩动发梢,她不说话,我们静默地听风吹,蛙鸣,一声、两声、从未如此认真。
我们的相识如这一刻,我在朋友的空间看到她的照片,加了她。个子不高,白白的圆脸、弯弯的眉梢、清秀的鼻梁、无法复制的笑唇。她不勤聊天,我也同样,有时一个月发几个字,有时几个月发一个字。大二认识,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串联点滴,衔接首尾。
不忙的时候,“喂,打球吗?朋友”,“朋友,可以”;忙的时候“喂,打球吗?朋友”,“额,朋友,再说吧。”我知道她有时不忙。“咱去草海玩吧,你不是一直想去么?春天美极了。”“再等等,再等等。”交流凭借只言片语。她有时拖,有时勤,有时幽默,有时顽皮。她的名字有一个“鑫”字,有一次,她发给我一张室友团圆图,她盘坐在地比心,旁边坐立一只小猴,批阅文字为“我是小猩猩”,小猴处为,“别动我姐姐”。让人哭笑不得。一想到她,我更多想到晓雾穿梭重山,有时见到花草树木,有时茫茫然也,总让人乱了分寸。
我向往文学,闲暇抒发一二,文字让我找到自己。有时候,有的话说不出来、或不好说出来,就浇点酒。说也奇怪,人的精神状态像极了一株花,干旱久了,就需水浇。水于花和酒于人异曲同工,都是串联中介。我们会约饭,顺便喝上几杯畅谈人生。
她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这契合了我的爱好。一次,偶然翻开她的书籍,中间夹一幅幽兰简画。她用铅笔在悬崖峭壁中勾绘一株幽兰,若只瞟一眼,不免有色调单一,用材朴素之嫌。慢慢品味,联想梅非生于严寒而不芳、兰非生于幽谷而不香,寓意颇深。
离校的时候,我们在校园徘徊。“我们留张影吧。”我说。她佯装回答,“不拍可以么。朋友。”她随即掏出手机,两只手捧住脸颊依在我的肩膀,这原本需要多么高兴才能诠释?可我面无表情。我和她走,在状元桥的两岸徘徊。认识一个人要一年,了解一个人要一年?刚会心知意,便要各自飘零。我不敢再去想象。有人说诗人会有更多七情六欲,他们的情感往往更加丰富。我谈不上诗人,可我觉得我的情感是困顿的,有些东西我不敢碰触。
“回去了吧,晚了……”我率先说。她仍喋喋不休,从认识她开始,我断定她从未如此多言,也许我们就要分开了!她要要一吐为快。甜美的音符断续进入双耳,我也爱也痛,也欢喜也悲伤。
“回去吧,我们回去。”我说。再次经过状元桥,风更加大了,荷花在水面摇曳舞姿,此时蛙声已经消失殆尽,不知它们去了哪里。是倦了?沉入湖底了?我只一股劲儿奔回宿舍。
我没有再和她发一条消息,哪怕是问候。我在床头捡起一本《人间失格》,一段段痛彻心扉的文字映入眼帘,——“若不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的来袭,可是抱歉啊,他自人山人海中来,这猛烈的欢喜,我避无可避,我甘之如饴”,——“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她自人山人海中而来,原来只为给我一场空欢喜,你来时携风带雨,你走时乱了四季,我久病难医。”
今夜无酒,我当何如?人生尽是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