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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6-24

那些被岁月压折的记忆

作者:李芬 时间:2020-06-24 阅读:171


   最近,地摊经济火起来了,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想起了那些摆地摊的日子。
  十一二岁的年华,别人似乎还在天真无邪地玩耍,而我和他们不一样,妈妈总是说我懂事很早,大概是有原因的。
  有一天突发奇想,把妈妈种的萝卜拔了洗干净,用一个提篮装好,便开始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我把萝卜提到菜市场,和一位老奶奶的白菜放在一起,记得,那天的萝卜才有五六斤,一块五一斤,全部卖给了一位烟叶站工作的叔叔,他甚至都没有砍价,就爽快地全部买走了,心里感激着,总觉得这人一定很善良。我提着提篮,揣着卖萝卜的钱,高兴地回家了。第二天上学时,我和弟弟妹妹都有零花钱了,那种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如今依然记得。
  后来,每到赶集天,我便会和弟弟妹妹提前一天把萝卜拔回家洗干净,第二天一大早就背到菜市场去卖。常常才到中午,便要弟弟跑回家让妈妈帮忙背更多萝卜来菜市场。每一次总是能够卖得很多钱(孩子眼里几十块钱也很多),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终于可以在赶集天买到一家人爱吃的蔬菜和水果了。每一次晚归,妈妈和弟弟妹妹帮着数钱的情景总是难以忘怀,即使有很多一角两角的钱,还是很高兴,每一次除去下一次需要的零钱和我们的零花钱,其余的都交给了妈妈。
  后来,妈妈买了一种被她叫做“胭脂红”的萝卜种子,阿姨们总是很喜欢这种萝卜,因为浸泡过的萝卜总是如同胭脂那么红,尽管价格稍微高点,但是“胭脂红”依旧供不应求。再后来,我学着一大早就扛着一杆秤去集市上,成捆、成袋佘一些不错的蔬菜,再零卖出去。而且那时批发蔬菜的叔叔也总是放心地把蔬菜佘给我,下午再来收本钱,即使第一次佘蔬菜也没有半点迟疑,就帮我把蔬菜称了。
  当然,萝卜也没落下,只是到了冬天,萝卜变老了,没有了市场,我便换着其他的当季蔬菜卖。记得有一次,婶婶去给一位阿姨低价买菜苔时,人家三角都不卖,可是我两角多就买到了,而且是整整一口袋,是最好的菜苔,婶婶看到那位阿姨时生气地说:“刚刚给你三角都不卖,现在两角多就卖了,你这人真是奇怪。”那位阿姨只是微微笑。
  那时的冬天,集市上冷得让人直哆嗦,每一次都要买蜂窝煤,去同小吃店的老板换烧燃的煤,一整天在那冷飕飕的菜市场,风呼啦啦过去,又呼啦啦过来,抑或是大雪纷飞,依旧坚持到最后。 
  那时,大人们总是好心地给我买菜,有时其实只是几角钱的菜也会给我一块钱,不要找零。大概是那时,我学会了善良,并且影响了我一生,才会在买菜时,有的菜尽管可以不买,却还是买了,因为那冷风中瑟缩着的老人,让人看了心里难受。一块五的菜,老人说天黑了,一块卖给我,当看着两块钱买到很多菜时,我还是按一块五的价格付给老人。
  到了过年那几天,蔬菜是小镇上最赚钱的买卖,于是我便起得更早了,总是爸爸妈妈还没起床,我就离开家了,依旧扛着那一杆秤。常常因为忙不过来,弟弟妹妹或者妈妈总是要来菜市场帮忙。
  后来,慢慢发现,不同季节,总是有不同的东西畅销,所以,我总是在不同的季节里除了卖蔬菜,还卖水果,或者在路边摆一个小摊,炸洋芋、削菠萝,无论做什么,生意依然不错。
  后来上了初中,学习任务重了,那些不能久放的蔬菜水果便不再适合我,于是,我选择了卖葵花籽,那时生葵花批发价两块,可以卖两块五;熟的葵花籽批发价两块五,可以卖到三块,于是,我央求妈妈给我用几个石头搭了一个火坑,把奶奶家的大口锅借来,开始了我的谋划。
  从那时起,我只买生的葵花籽,一半卖生的,剩下一半炒熟了卖,这样还能赚到更多的钱。
  还记得,中考成绩出来,同学们看到成绩以后,跑到我家里通知我时,我还拿着一个大木勺子炒葵花籽。他们说我考上了威中,我平淡地哦了一声,因为我对这样的成绩并不满意,我是想补习的,只是后来父亲始终也没有答应我补习的要求。
  再后来,上了高中,没有进想去的班级,心里难过极了,于是为了进好的班级,我摆地摊的日子也划上了句号。
  也因为那一段时光,我明白了原来没有一技之长会那么辛苦。
  尽管岁月变迁,那一段时光,却如同年轮,一圈一圈刻得更深,每一次想起来,总会觉得心疼,总会有一股热流从心窝一直流淌到眼眶。
  每当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对知识漠不关心时,我总是苦口婆心地和他们聊那些灰色的记忆,告诫他们要好好学习,才能免于生活的压迫苟延残喘地生活,才不至于去承受残酷的生活给予的厚重压力。
  看到如今的地摊经济,感慨万千,穷人们的生活,总是旁人无法理解的痛,那些心酸唯有淹没在豪车呼哧的声响里,悄悄地蔓延在心里,成为无法愈合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