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21

  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被誉为“汉长安城遗址”，有很多古代遗迹，四村八寨里不时可以看到一段段高大的土墙，这些土墙据说就是汉代的城墙。经过千年风餐露宿岁月侵蚀，它们有的艰难挺立，有的倾斜变形，有的已经坍塌，有的长满荒草，已经变得沧桑颓唐。在我们村口东西走向也横亘着这样一段土城墙，它便是我们孩童嬉戏的乐园。

  童年时代乡村贫穷，大人们农事繁忙，孩童们属于自由放养。我们男孩们常常呼朋引伴，到处寻找乐子，村口的城墙自然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城墙有一二十米高，墙面凹凸不平，由于长期攀爬，踩出了一条弯弯小道。我们附近没有山，所以我们将爬土墙当成了爬山。大家争先恐后往上攀爬，谁落后往往会遭受同伴的耻笑。土里生土里长，对于满身黄土大家不在乎，只一个劲嘻嘻哈哈。

  爬上土城墙，我们常常站在上面向四周瞭望。整个村庄尽收眼底，一片片庄稼地宛若棋盘，绿意盎然，了无边际。听大人说曾经的土城墙能过车马很是宽阔，但经过长年风侵雨蚀，如今只剩下一条羊肠小道。城墙两边空荡荡的，我们将这里视作“悬崖峭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继续向最高处攀爬。土城墙最高处犹如山顶，宛如塔尖，只能容纳一两个人，我们排队小心翼翼依次登顶。站在上面，“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感觉自己简直成了整个乡村的主宰，有一种征服的强烈快感。流风过耳，衣衫飞舞，遥望天空，张开双臂，自由惬意。低头深深吸一口气，长啸数声，两腿弯曲，双臂甩开，站在高处的我们会一个个从城墙一跃而下，这就是我们最喜欢的刺激玩法——“跳城墙”。

  从高高的土城墙上往下蹦，是需要勇气和胆量的。我先前也是望而生畏，站在高处迟疑徘徊，害怕摔伤自己。伙伴们一个一个做示范，告诉我下跳的动作要领。他们告诉我：大胆往下跳，城墙底下全是风化的城墙软土，犹如海绵毯子一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内心挣扎许久，终于进行了第一次尝试。我站好位置，紧闭双眼，长长吸气，奋力跳下。双脚落地时，我睁开眼睛，发现身上除了多了些许尘土，果然一点事没有。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便不再胆怯彷徨，跳得轻松许多，再后来更加放开，下跳的质量不断提高。“跳城墙”的孩子们既是演员，又是观众，每一次优美潇洒的下跳，都会博得大家的阵阵欢呼叫好声。玩的次数多了，大家都是轻车熟路，动作娴熟，“跳城墙”的方式也花样百出，乐哉悠哉。我们无人指挥，无家长照料，跳下又爬上，次序井然，配合默契。

  现在想想，乡村孩童发明的这种游戏，有点像现在的高台跳水，有点像现在的蹦极运动，有点像游乐园里的高空滑板。“跳城墙”，锻炼了身体，磨练了心性，协调了伙伴间的关系，让我们在物质贫乏的年代，拥有了一段别样欢乐的童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