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
作者：潘雨龙 时间：2020-08-28 阅读：297
1
没有一场雨能掩盖慈祥。父亲的问候遥寄沧桑。在青春的跨度里，悲伤要拿藏匿，最好挖坑深埋。从何说起？远处的滚石漂洋过海。
雨仍在下，一如既往穿透乌云。包括我，人们用器械凿穿大地。在电焊映射的火光中佯装镇定。若有人问，怎么了？嘘！这里不许痛，也不许把最后一滴泪擦干。人类文明薪火相传，河流照样奔赴山谷。明明可以停靠湖泊，她仍妄言生死。
这不得不让人想到神，众生皆在祷告，如何衔接一个夜晚？只有向日葵在沉静中拧转头颅。忽略沉醉的月光，除非买通漆黑，不信？你看呀，看呀，她们纷纷溢出鲜红的血液。
2
黑色的影子用生命试探，穿梭在黑与通透之间。用手指戳一块石头、用头颅蹭紧岩层皆可让神经麻痹。暂且忘记你，那些捧着金色花瓣的女人们。假使还有一丝可能，没有人愿携一粒尘埃向你深情告白。谁不怕？眼瞳长出一根长刺。
——我没有，金色花瓣次第凋零或重生。不，也许曾经有过，在南国的四月天，风吹过的痕迹陷成烙印。在被赋予美丽的人间，唯独你残缺不全。
隧道顶板滴水穿石。我急忙伏地用心兜住，为了你，我注定要和时间决一雌雄。
3
铁杵在地，要用身体扛住，升空，在高处画弧。人串成线，死死抓住。取百条钢筋穿扎，统一口径宣告，这里不准死神有可乘之机。女儿们等着父亲的音讯，从太阳升起的早晨到皓月当空的夜晚。
汗液最能判定人的秉性、丑陋面目。神们造人，却自始至终无法消除懒惰，这显然令善良蒙羞，甚至饱受屈辱。很难想象女人们独自入睡，裸露地面对一朵玫瑰。辗转后轻声呼唤:麦地，请把我的月光尽数归还。
最终养成的规律便是，为什么要用锤的时候，我绝不动刀。彼岸花开成海，暂且不去追问，也无须跪地央求，天该亮该黑，自有分寸。
4
寂寞如影随形，揪出煎熬，先将溢美之词抛之脑后，实则子虚乌有。踩着路，很难避免拿错一只碗。倒过碗口，丈量脚下的土壤，或明或暗的肌肤，哪一寸没有染指流年？
假使坚韧是通往命运的必由之路？此时要分割时间。压榨、敲碎，最好撵成粉末。万物和罪恶狼狈为奸，最终断定念想为源头。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在低处走就不要眺望天边。
人世哪种辉煌，不通通要用寂寞偿还？
5
平地的枝叶唾手可得。摘一片玉翠，编成这样那样。家，倩影里的笑声，烛光里的萤火虫抖落。在圆弧中砍条直线，谁都可以尽情拥抱。一只猫攀问墙里墙外的风声，肆意把砖推倒在弱侧。狗们尽情咆哮，仍旧无法挣脱铁链的束缚。
至少我还在试图仰头，峭壁到底生长什么？这是天堂最后一块遮羞布。神用鞭子抽动我一遍一遍企图用水洗净的肌肤。我但凡嘴巴紧闭，心中就会念出咒语。
彩虹色的梦境吞噬破旧的水车，在我所征服或跪撑过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6
如果说必须要割掉向日葵，我宁愿先一口咬断金色花瓣的脖子。
神的第二十五个女人从夜色中走出。我从懵懂无知到识得冷暖，从涉世未深到感慨万千。像百灵鸟一样鸣啼，像猫头鹰一样沉寂。所幸，撬开一块肉，流淌的已不再是白色乳液。
7
关于煤矿、隧道，总说最后一次，我又如期而至轮回其间。像无数次跪在佛的面前，等待一缕光从地面升腾。露珠聚焦成点，向黎明索要焚烧灵魂的燃料。
比如想到你，我的朋友。你扯下衣袖，让我误以为会是余生。
叛徒们把孤独埋在深夜，祈求穿透若隐若现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