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02

　　父亲患糖尿病已经四年，由于饮食调节得好，血糖一直控制在正常范围，除了常年吃药，父亲跟健康人没有两样。但遵循医嘱，每隔两年我都会陪父亲去州医院进行一次住院检查。

　　因为做好住院一星期的打算，父亲准备了一个行李箱，装满日常生活用品。一路上，父亲拒绝我的帮助，坚持自己提着行李箱。父亲一直都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现在他更想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身体还很健壮。门诊医生开了住院单，我去办理入缴费手续。为了配合做检查，父亲一直空腹。为此，我担心缴费时间过长父亲累着，就让他去内分泌科护士站休息等我。两年前父亲到这里住过十天的院，对医院的环境都很熟悉，让他一个人呆在护士站，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十分钟之后，缴费手续办妥，我匆匆乘电梯去十六楼。来到护士站，没看见父亲，医生办公室也不在，又找了几个地方，都没看见父亲的身影。我有些着急了，赶忙拨打手机，父亲的电话无法接通！我的手颤抖起来，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又打，还是不通。

　　会去哪里了呢？我是看着父亲进电梯的，不可能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到病房。这么大的医院，该去哪里找啊？父亲没吃早餐，随时会发生低血糖，会晕倒，会有很多的危险……，我不敢想下去，无头苍蝇似的在十六楼乱窜。

　　跑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找着，我只好不停地拨打父亲的手机。还好，这回通了，电话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春，你在哪里啊，我在护士站等你好久了。”“护士站？我就在护士站啊，没看见你，你在哪个护士站？”接通电话，我悬着的心放下来。“内分泌内科护士站。”父亲很肯定地回答。怎么可能？住院部就一个内分泌内科，科室也只有一个护士站，我确信是父亲走错了地方。

　　“爸，你问问旁边的护士，让她告诉你是在哪个科室，我好过来找你。”电话那边传来了护士的声音：“这里是神经内科，老人家，你要找的内分泌内科在楼上。”

　　挂断电话，我飞快地朝楼下跑去。看着父亲提着行李箱从神经内科走过来，我有些生气，“爸，你前年才到这里住那么长时间的院，怎么就不记得了？跑到十五楼来，害我找不到你，都急死了。”“我也不知道啊，出了电梯，看见‘护士站’几个字就进来，哪里知道错了楼层。”父亲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解。

　　一时间，我心里难过极了，父亲怎么这样了？退休前的父亲，从事的是财务工作，耐心细致是他最大的优点，经过他手的大大小小账目成百上千，从未出过差错，今天怎么就把十五楼当成十六楼？父亲以前出过国，在国外很多地方都没有迷路，如今到熟悉的地方却走错路，看来父亲真的老了。

　　我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父亲，他的背有些佝偻，身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挺拔，头发白了，满脸皱纹。糖尿病的缘故，他的体型消瘦许多，行李箱在他手中显得有些沉重。

　　为防止父亲再次走失，我要求他坐在护士站等我，不要四处走动。这一回，父亲很听话，乖乖地坐在长椅上安静地等着我。直到我把复杂的入院手续办好，父亲才缓缓地站起身，冲我笑了笑，小心地问道：“都办好了？可以走了？”那样子像个听话的孩子。

　　父亲老了，变得听话了，他的听话，让我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