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悬浮尘世之中
作者：潘雨龙 时间：2020-09-10 阅读：273
夜色笼罩，春天将最后一朵玫瑰藏进尘埃。风筝盯紧枝头的乌鸦一动不动，枫树下游走的女人裸露躯体问天索要贞洁。荒原上骏马奔腾，一望无际的草原抢着吐露心事。荆棘绝迹人海，把江湖写满泛白的纸张抛向天空。油灯下的僧侣边念咒语边把情书销毁，再顾不上看佛紧闭双眼或聆听掐算谁将面临劫难。
怎么办？众生灵魂都被昨夜偷渡。挖空心也装不下一条小小的帆船。
我但凡喊出谁的名字，大雨未至，先行的冰雹就乘势在焦土上燃烧欲望。父亲牧羊的横坡上灌木立成刀戟，企图剖开被漆黑取代的黄昏。神一言不发，也不再替众生隐瞒悲伤。
我要如何抵达那个夜晚？把青春装进密不透风的布袋顺水漂泊。浪呀，浪呀，从北国的水域到南国的风中。
——人间至美
白马仓促扭头，咬牙蹦紧缰绳，一副吃人的嘴脸。看不见绒毛，白色的纸鳞敷满全身。马背上竖立茅草撑住庞然大物。乍一看，天呐，棺材摇摇欲坠。颂词浮沉于海。众生在前抽噎、啼哭，哀嚎。马夫邪魅一笑，像一把刀刺进人的心脏。他们成群结队用肩膀顶住抬棺的杠杆，或用背篼塞满一筐焚烧的香纸。
马夫是谁？熟悉又叫不出名字。我还亲眼看到一人把镰刀扔向我，又有人迅速将我揪开。何其所幸？该死的梦境。风华正茂，转眼又白发苍苍。
——万物更替。
田埂上的麦子破壳而出，春天催开一朵云引其肆意疯长。只要火不点燃，雨后的彩虹还会引领遍野花开。非用眼泪浇灌？只见母亲腮帮红润，她轻声呼唤我的乳名。我们都曾身负枷锁，至于光阴怎么赎回？向来没有答案。
昨夜混泥土拦腰爆破
走进洞，随着人群投身黑暗。若以十二点为界，凌晨三点就到女人妊娠。台车径自立着，和一尊佛并无两样。喝一口清水，想起那个夜晚盛放的鲜花。汗液是佛的眼泪，在未下定决心之前没人感知苦涩。震动棒抽打铁皮，不容一丝松动，谈及剥皮抽筋之苦？便不能让圆弧上的水泥表面有半点瑕疵。
倘若听到震耳欲聋的声响，毋庸质疑，那便是混泥土像粪一样从木板堵头拦腰爆破。用心去瞧吧，如若没有看的勇气，活着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它们对准铁和木板喷洒。我们改用双手架住铁铲。顶在肚腹，全身协调端起，说要把苦难抛之脑后。
今夜没有星火。本来也没有星火。琐碎的词语在脑海横飞乱窜，我若缴械投降就是滔天罪恶。什么声音？许是母亲？她低沉地说:这孩子保证没救，你去问问，谁家隧道会有星火？等呀，等呀，软绵绵从地上杵起。心间隐约透出光亮。这让我想到过往，每瞟一眼来时的路，都总像在沟壑纵横的山岗，我佯装躲在草丛蹦起，把父亲的最后一只山羊惊落悬崖。
借一束光宣告你归于人海
摘一朵金色花瓣留作纪念！我曾深爱的人们。无须涂抹色调，我愿是一朵秋天的菊。深蓝色，金花瓣，不卑不亢立在吹刮的风中。
相信海，也必须要相信蓝天。这是对抗命运的不二法则。
风筝从峰顶飞起。云朵忽远忽近，似乎昨夜敛抢来的处子。王的剑没有染血，也无人问何故尸骨遍野。影子侧身眺望夕阳，它替王把孤独和寂寞藏在心间。其实王不信女人，得到和失去并无区别，除非天空褪去色泽变成一本深邃的圣经。
走吧，王说。似水年华，他也无从得知究竟对谁这样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