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变奏
作者:王玉初 时间:2021-02-20 阅读:204
年的脚步总是悄悄的,又忽快忽慢。
滴答、滴答、滴答……钟表声中,年的脚步是匀称的、节律齐整。一年,12月,365天,8760小时。既便是再精确到分、秒,年的脚步也是一致的,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神奇的年还会附体,一旦年附在了我们的身上,它就变化着节奏。
农村的娃,上学之后才慢慢地开始记事。在母亲的小棍子驱赶下,我总是不情不愿地坐进教室。教室没钟,我用眼睛盯着老师的脸和黑板,耳朵却在等学校食堂大师傅用钢筋敲挂在大槐树底下的汽车钢板。“铛、铛、铛……”每一声都拖得很长、很脆。漫长的一节课总算完了!我的目光从老师的脸上离开,心一下子亮了,呼地一下子跑到泥巴操场上去斗鸡、甩纸宝。刚有点出汗,劲还没使完,就听见“铛铛铛……”的声音,它是那么的急促,催我们再次坐进教室。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课间十分钟过得那么的快。
家里的老式座钟总是走走停停。学校快要考试,它却彻底不动了,害得我迟到。原来,母亲忘了上发条。那时,真希望座钟一直走着,但要走慢点。因为学校正在进行复习,我有太多的作业没做完,还有好几篇课文没背熟呢。更要命的是,考试不及格,老师会在成绩单上用黑笔写一个大大的“留”字,那意味着要重读一年。还好,母亲及时给座钟上了发条,我再也没有迟到,也幸运地踩线一路“升级”。
盼着盼着,我总在盼着年的到来。家里穷,但爹和娘总会想办法能给我们姐弟一人准备一件新衣服,母亲还会在煤油灯下为每人做双新鞋。当然,还有甜甜的果子、爆米花、红苕干、板糖。
爹娘总说,腊月廿四是打孩子过年的日子。如果不听话,乱骂人或调皮捣蛋,就要挨打。这一天,好像是什么神明赋予了父母打孩子的权力,打一顿让孩子在新年长记性、讲规矩,不满嘴跑火车。我看了看挂在房柱上的鸡毛掸子,这一天是绝对不敢造次的。既便是姐姐有什么好吃的,我也不敢去抢,生怕中了爹娘的计,诱使我犯错好打我一顿。腊月过得真慢呀!到后来我才发现,腊月廿四这一天,我从来没有挨过打。
小时候,年来得慢去得快。除夕夜刚吃完鸡腿,转眼就到了元宵节。游龙、闹元宵之后,又要去学校报名。好在玩了那么长的时间,再也不用母亲再拿着小棍子赶去学校了。
年的脚步一路向前,但生活的波澜会不经意到来。高三的时候,有看也看不完的复习书,做也做不完的试卷,再看着每次考完后少得可怜的分数,想想自己日思夜盼的大学录取分数线,我想加速,拼命追赶。白天时间不够用就拿晚上来凑、开夜车。因为用力过度,人的身体拉了警报。在病床上的一个月里,对着医院泛黄的天花板,只能独自流泪,那日子过得太慢了、太慢了,真担心希望会离我远去。
年在刻意地变换着节奏。我出院后,回到熟悉的教室,日子就像下坡没捏刹车的自行车,过得一天比一天快。但高考完后,日子又变脸了。等成绩的日子是那样的漫长。或许是年在考验我,故意改变节奏让我的小心脏经受一场又一场的历练。幸运的是,考试的结果还算理想。回望,匆匆过去的十多年,年的脚步让人眼花缭乱,却写满了快乐。
大学时期,年的脚步变化更大。在球场挥洒汗水时,它的脚步是飞快的;等心仪的女孩去小树林漫步时,它的脚步却好像被定住;散步时,总盼着月亮慢点西沉,可它的脚步又快得像风火轮。大学时光,转眼一瞬间,留下了青春的记忆,我卷起铺盖一头扎进了社会的大海洋。
工作时,年有着独特的步伐。你忙起来,年的步子像穿了溜冰鞋,一滑就过去了;稍闲时,还是会被俗事占据,年的步子并也不会慢下来。而且,年总在做加速运动。你的年纪增长一些,年的脚步就一年比一年快。一晃就是一年,这是绝大多数中年人的感叹。这时,我想起了在家的老父母。
过年啰!回乡下与父母一起过年。父亲特意烧了一盘旺旺的炭火,大家围在一起。岁月悠悠,那一刻,年的脚步很慢,很柔,很暖,很合我心。
可除夕一过,正月里又是快节奏的。亲朋好友一聚便是一天,几杯小酒下肚,晕乎乎地年就尽了。当我们离开的时候,父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美食让我们带走,他们多么希望年的脚步能慢一些,让儿女们多呆几天。
车子一响,不用挥手,父母强忍着泪水,等待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