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利的鱼
作者：王玉初 时间：2021-04-23 阅读：240
微风吹过，水波兴起，鱼漂上下跳跃，老李猛地一扬鱼竿。心想，该钓到一条鱼了吧。鱼竿扬起时，手上有一股极大的力道，却没有持续。嗖地一下，老李把鱼竿扬上了天，鱼脱钩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鱼线直接飞到了旁边的柳树上。他用力去拉鱼线，柳枝是软的，极具弹力；再一使劲，鱼线细且牢，不但没被拉下来，反倒把手划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冒。要是以前的脾气，他恨不得叫人把水里的鱼给炸了，再让人把旁边的柳树也给砍了。这次，他收敛了自己的暴脾气，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了。他用嘴使劲地嘬了一下出血口，恨恨地说“真见鬼。”
老李用剪刀剪断了鱼线，留了很长一段，随着柳枝在风中飘舞。鱼没钓到，手还隐隐地痛，钓趣全无，他便匆匆收拾好一大包钓具回家去了。回到小区，正好遇见买菜回来的老伴。“今天收获怎么样，钓到了几条鱼呀？”老伴问。“钓到了，150多斤。”老李没好气地应着，并扬了一扬用纸巾包裹的手指头。老伴先是一惊，接着哈哈一笑，“钓到自己啦，这条鱼可真大。”“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亏你还笑得出来。”老李把老伴怼得一愣。
“哦，没事吧。”“没什么大事，你赶紧帮我找张创可贴，还渗血呢。”老李不但手痛，更心烦自己一退休就怎么钓不到鱼——难道自己一退休，运气就变差了，鱼也瞧不起自己了。
以前，老李开始是去精养鱼池去钓鱼，有人请客，钓到的鱼论斤称。那时钓鱼，只要他一下竿，保准能接连钓起大鱼。最初，他的鱼竿架不住大鱼的力道，不是断竿就是断线。后来，有人送了他几套好钓具，让他尽享钓鱼的乐趣。钓到鱼后，他只管使劲地拔，完全不用再担心断竿断线的事。
那时，他每次都能钓到二三十斤鱼。鱼多了，拿回家也吃不完。有时，他甚至一条都不留。因为那种精养鱼池养的鱼品质太差了，吃到嘴里没味。于是，他把钓来的鱼送给了附近的几个朋友和邻居。刚开始，大家都说他好，邻里也和气了许多。但久了，大家也不要他的鱼了。老李知道，其他人也不太喜欢那种鱼。他甘脆不再去精养鱼池钓鱼，而是选择去大水库钓鱼。
水库很大。看着水面，盯着浮漂，让人心情舒畅，感觉自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此后，老李深深地迷上了到这种大水库去垂钓。在水库垂钓的难度要大些，但每次他也能有不错的收获。当然，朋友和邻居的赞美声又回来了。
如今，老李很是纳闷，鱼竿还是以前用的鱼竿，饵料也是以前用的几种牌子，为什么以前出去钓鱼总是十分顺利，且收获颇丰，现在却大不如前了呢？老伴找来创可贴，老李跟老伴说出了自己的苦闷。老伴也说了件奇怪的事，以前隔壁老张钓鱼比老李差太多了，既便是同在一个鱼池或水库里钓鱼，他总钓不到老李的一半。现在倒好，他每次去野钓，总是收获满满，不知要比老李强多少。退休前，老李是局长，老张是他的司机。老李退休不算太光彩，因为一个工程的违规，他被降了一级退休待遇。
“世人说人的眼窝浅，难道鱼的眼窝也浅，也那么势利。”老李愤愤地说，“就算我不济，退休后也可享受个副处级待遇。而老张退休了，还是个司机待遇呀。至少，我俩总该被平等相待吧？”
在老李心中，鱼也是势利的。
其实，他哪知道，以前在局长位置上，他去精养池钓鱼，老张会提前跟请客的老板打好招呼，让人家把鱼先饿几天。只要老李一下钩钓鱼，鱼都疯了一样去抢吃的。后来他去水库钓鱼，老张又给请客的人提前打招呼，让他提前在一个好的钓点先打几天窝子，把鱼引吸过来、留住，只等老李来钓。饵料尽管都是那几样，但以前都是老张按比例拌好，不劳老李自己动手。以前钓鱼，老李随便甩竿也不会挂到周边的杂草或树枝，那是因为别人总把最好的钓位留给他，要不就把钓位旁边的杂草、树枝提前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事实上，老张是个钓鱼高手，他从小就爱钓鱼，而且技术了得。他以前总在老李面前钓不到鱼，那不是他钓不到，而是不想钓到。因为只要老张比老李钓得少，就突显了老李的钓技好，让老李满心欢喜。更何况，老李喜欢送鱼给老张，老张正好借机对老李千恩万谢，这让老李心情大爽。为此，老张还会额外得到不少好处。退休后，再也没人请老李去钓鱼，而老张的钓技早就在野河里练的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