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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8

祭奠大叔

作者:潘雨龙 时间:2021-05-18 阅读:623


   阔别大叔两年有余。我与大叔相隔五代,于此之前,我们素不相识。恰逢修葺家谱,我意外入群,大叔打来电话,他慈祥地唤着:“雨龙,我们可是近亲支系。祖公育有四子,一支坐落学田,一支小白岩,另外两支威宁小屯,我是幺房后裔,你可是我的亲侄儿。”
  大叔邀约我去威宁。他带我沿山野行走,每到祖茔,概述滔滔不绝。先祖迁徙历程、英雄事迹、生死缘由,辉煌或没落娓娓道来。一人一墓,经大叔之口栩栩如生。大叔以前是人民教师,后因故退居农耕。这个时代,能把浮华放下的人不为多见,大叔算是一个。我爱弄文字,这和大叔不约而同,短短数日,已达相熟之境。我也成为家谱编写者之一,陪同考究,撰写文章。大叔是家谱负责人,同时监管财务。大叔日子过得清贫,依靠农耕养家糊口。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受人敬仰,族中无论支系远近,旦有家事,多由他住持,穷途可召众人,我一直认为这是人格顶致。
  大叔叮嘱,事无大小需常聚。我不胜酒力,但每途经威宁,心里惦记,总要去找大叔。他忙里忙外,炒上一碗腊肉,配几个汤菜,畅饮几杯。或值正午,烧几个洋芋,配一碗甜酒,远胜山珍海味。
  大叔去世时,我读大三。一个焦躁的夜晚,我伫立窗台,隐约看见天空挂上星辰,再过一会,闪烁的繁星遍布夜空。微信震动的声音如同惊雷,我拿过手机,群里已经炸锅:“威宁小屯发生车祸,据说潘廷志老人已……”噩耗频频传来,但我仍难以置信,急忙拨通几个最为亲近的电话,他们一一赘述,我失声痛。我的廷志大叔,从此天人永隔。
  送别他的前个夜晚,族人少长三百人有余,按照辈分排成六路,在他的灵山泣不成声。第二天考试,我连夜赶回贵阳,没送大叔最后一程。去年是大叔走的第一个清明节,买好祭祀用品,但我始终无法跨出门槛,含泪写下三千字的散文诗,题为“缅怀我的廷志大叔”。后来,我曾几度去到他家,大娘依然好客,兄弟姐妹也和往常无别,但我却魂不守舍,总觉得他就在门前,在炒菜,在端杯倒酒……寻寻觅觅,竟一无所获。后来我便很少去,除非非去不可,这才明白“人随事迁”。
  大叔倡导饱读诗书,我鼓起勇气考研。现已研一,一同上学参加工作的人车房兼备,生活逐渐拉开差距。有时会想,我到底在追逐什么?也曾心生羡慕,可每想到大叔,想到他的音容笑貌,我又一次次从低谷中仰起头颅。
  今年铁了心回家祭祀,特别要去探望大叔。清明前一天,我就把祖墓祭拜完毕,第二天清晨,坐车赶往县城。正午的骄阳似火,脑子烧得焦灼,我竟恍惚,大叔还在。大叔是长辈亦是知己。人生苦短,但遇一知己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