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3

　　我没有做声，轻轻叹了口气，小声安慰妻子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其实咚咚咚的噪音，让我根本就无法入睡，我早就思考着要重新买一套房子，但卖了这套房子，重新再买一套房子，不仅要花光家里所有积蓄，还要再添外债，一生的积蓄都折腾在房子上，太不划算了，几十年来，我缩在这大山中，总希望有朝一日能翻过眼前的大山，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

　　我们购买的房子，周围的环境应该还是不错的，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绿意盎然的花园、雕刻精致的亭台。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地抚摸着我们的床沿，催促着我们起床。傍晚，太阳在落山前，将最后一缕阳光洒进我们的客厅，和我们进行温柔的告别。

　　我们和邻居们关系也很好，早晨上班前，晒在外面花园中的被子，如果某天突然遇到暴风雨，也不需要急匆匆地赶回家去收被子，邻居们一定会帮我们收好，等着我们下班后去领取。当我们不在家时，突然来了客人，我们也不需要焦急，周围的邻居会帮我们接待。虽然我们以前素不相识，但我们成为邻居之后，却能和睦相处，亲如一家。

　　然而就像生活不会一帆风顺一样，在住房的周围也有许多不和谐因素，这些不和谐因素虽然与整个环境比较起来，微不足道，但就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样，这些微不足道的干扰有时候也是致命的，那就是让我们经常无法入睡。

　　早晨六点不到，前窗外两个做咸菜生意的老夫妇就开始忙活起来了，他们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谈笑风生，祥和安静的清晨因为他们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两人偶尔还争吵几句，声音就更加刺耳了，走出家门，还要调试一下小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咸菜、咸菜便宜买呀！”就像高音喇叭放在我们床前，再疲劳也无法入睡。老人勤奋、待人也很好，但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噪音会干扰他人的正常生活。

　　老夫妇做咸菜的地方就在我们楼下，特别是做的臭豆腐、豆角之类的咸菜，臭味透过他们的小作坊直冲到我们房间，让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臭味。有一次大姐来我们家做客，进门不久就开始帮我们扫地、拖地，后来又在我们房间到处寻找什么。让我们感到很奇怪，这次大姐来了怎么这么反常呀？看到我们惊讶地望着她，她才满怀疑惑地问我们：“你们家里怎么这么臭？我以为是家里没打扫干净的，结果打扫干净了还臭，你们一天到晚住在里面怎么受得了？”我们只好实情相告，大姐说：“他们做咸菜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们在这住也不是住上几天，家里这么臭，为何不和他们商量解决之道呢？”

　　想想也是，于是主动和两位做咸菜的老夫妇商量：“我们家里臭不可当，希望你们能体谅一下......”

　　结果话还没说完，老头子开口大骂：“我们在家做咸菜，干你们甚事，嫉妒我们赚钱，就明说，何必找其他借口？”

　　老婆婆说得更干脆：“这生意我们以前在老家干了一辈子，无任何人提意见，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行了？以后请你们住口，除非我们死了，否则，只要我们还能动，就不可能阻止我们做咸菜生意！”从此看到我们，他们就像看到仇人，让我们无可奈何，也打消了继续和他们沟通思想的欲望。

　　等老夫妇将做的咸菜推到市场上去了，后窗外一股股浓烟开始冲进房间，熏得我们眼泪直流，这股股浓烟告诉我们：“窗外的商家开始生火做早餐了！”这时不想起床也不行了，否则要是在床上窒息而死，担心突然间成了大街小巷议论的焦点：自杀、情杀、他杀……无缘无故的演绎出一系列不同版本的故事，可能就是没人能想到是被烟熏而死。

　　后窗外以前都是些空门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住进了一批批做生意的商人，这些商人性格粗狂，为人真诚善良，生活节俭，为多节约一度电，至今还在使用火炉生火做饭、烧水，节约是好事，但就是生火产生的浓烟很大一部分进入了我们房间，需要我们的肺部去消化。

　　做生意需要大声吆喝，将他们的嗓音锻炼得尖锐、洪亮、高昂，夜晚没了生意，低声说悄悄话、聊天，也像领导在主席台上作报告，声音可充斥到每一个房间，遇到烦心事吵架、骂人，或者打麻将，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们夜晚看电视，听音乐也像过去在农村老家放露天电影，能让好几个山头都能听见。只可惜让我的耳力一天不如一天，平时不爱关心他人家务事的我，尽然对他们的家庭成员、家庭故事、社会关系、社会矛盾、每天打牌输赢情况了如指掌。

　　到了深夜，前窗、后窗的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我们也可以安然入睡了，这时顶楼空调水直冲而下，啪啪啪地打击着我们的雨棚，每一滴水穿透下来，如同拍打着我们的胸口，以前我总在同事面前炫耀：我的心脏抗击能力如何之强，我的心脏功能如何之好。现在在顶楼空调水的拍击下，每次体检都发现心脏有问题。

　　顶楼住着一家公务人员，每当冬天的脚步刚刚来临，空调制热的功能就开始启动；春天还没走几步，夏天制冷的作用就开始显现。妻子对我说：“他家丈夫像个通情达理的人，你去找他说说！”

　　那天刚好在路上遇到这位“通情达理”的丈夫，我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家空调水从顶楼掉下来拍击着雨棚，让我们无法入睡，能不能由我们负责买根水管，让水顺墙而下！”

　　“这个不好办吧，空调水这么少，掉下来也没什么声音，怎么会影响你们睡觉呢？”那怀疑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故意找茬，和我们过意不去？“我回家后想想办法，我还有点事！”说罢急匆匆地走了，之后空调水还是依然如故。

　　以前教历史时，经常给学生讲解放前“三座大山”压迫的老百姓喘不过气来，现在我也感觉到几座大山，扰乱着我们的神经，让我们无法入睡，看来没有办法了，只得继续存钱搬家为好，但凭着我这几个工资，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我们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突然某一天，楼下做咸菜的夫妇搬走了，屋后商家也没早早地升起炊烟，楼上的空调滴水的声音也不见了，我们美美的睡了一觉，早晨起床打开手机，上班迟到了。

　　虽然匆匆赶到学校，因为迟到受到批评，但心里确美滋滋的，昨晚为何睡得这么香？原来政府开展环境整顿，对城市开始精细化管理，搬走了压在我们心口的这几座大山。